若问定慧师太,何时在此处礼佛,又是何时出家,倒是无人知晓。
只因为定慧师太高龄,比附近村子里的长辈们还要年长。师太潜心修持,深入经藏,农禅并重。
这一日,院子里桃花开得正好,村子里的村民前来讨要,希望待到花期落尽之时,能够将桃花收起要去,这样便可做些桃花糕,再酿些桃花酒。
“阿弥陀佛,贫尼会让一众弟子将桃花收好。”定慧师太笑盈盈应允,一如去年一样。
村民是两个和善朴实的妇人,一听便十分高兴,更是感激,“谢谢师太!”
“师太——!”忽然,后方处传来女童的声音。
妇人扭头去瞧,只见是一个六、七岁年纪的女娃儿,生了一张清秀可人的面庞,真是个可爱的瓷娃娃。
女娃儿亦是一生素服袈衣,是这个庵堂里的小尼姑。
可她虽说是尼姑,却是个带发的尼姑。
听闻,这是个可怜的女娃,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被师太好心收养在此处。师太依照女弟子排行到“妙”字辈分,给这个女娃取了个法号叫妙玉。
“师太……”小妙玉已经气喘吁吁,手里还提着个竹篮子。
“玉儿。”师太瞧见女娃儿到来,微笑问道,“你跑得这样快,要是摔倒了可怎么办?”
“阿弥陀佛,师太我错了。”小妙玉立刻停步道歉,紧接着却是孩子心性不改,一点也不惧怕师太威严,拉过师太喊,“塔里的师姑又不好啦……”
两个妇人瞧见此景,也不便打扰,立刻道谢离开。
转身的时候,忍不住瞧了一眼满山桃源,却见小妙玉已经牵着师太的手而去。
两个妇人有些好奇,那位塔里的师姑,想必是庵堂里一位女弟子。
目光再是追随山上而去,掩盖在这片深山尽头,浮生古塔屹立于此,仿若与世隔绝。
……
走过苍翠山路,踏过沿路台阶,那一座古塔便在翠绿枝杈桃花满园中映现。
这座七层浮生之塔,自从上个月的时候,迎来了一位远道而来的女施主。这位女施主来到这里住下后,就一直不曾离开。
庵堂里的女弟子们却唯有三人瞧见过那位女施主,实在是神秘得很。
众人问起师太,师太言谈之中相告,女施主若是愿意,就留她在庵堂。
小妙玉一算辈分,立刻机灵喊,“阿弥陀佛,那她就是我的师姑了。”
听说,这位师姑到来的时候,几乎是奄奄一息昏迷不醒。
也听说,这位师姑其实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只是可惜一时想不开才会来到此处。
更听说,这位师姑是受了情伤。所谓情伤,父母至亲之情,兄弟姐妹之情,知心知己之情,更有男女世俗之情。
虽不知是哪一种伤了她,可她足不出户已有半个月有余。
也有女弟子好奇,便询问见过她的另一位师姑,师姑一向少言少语,是个实诚人,既不会说谎,也不愿多言。
最后被师妹们缠了几次,便也只说了一句,“雪山的女仙,像是到了我们这座庵堂。”
这座雪山可是一众弟子以及一众村民,更是所有前来朝佛信徒眼中的神山。
雪山犹如女仙,那位师姑竟然犹如女仙。
那应该是一位极美极好的可怜人。
却无人知晓,这位可怜人,还要在浮生塔里住多久。也不知道,她这满身情伤何时才能治愈。
小妙玉带着师太来到浮生塔前,小女娃年幼已经气喘吁吁,她将门轻轻推开。
塔内清静异常,石垒木质,所见一切皆是质朴。
那个女人,她一身素服坐在那里,头发散落下来,她靠着塔窗,那些阳光便透过窗纹落在她的脸上。
她脸色苍白,然而素服后背却又渗出鲜血。
“阿弥陀佛,我来为你上药。”师太上前轻声道,小妙玉因为害怕,所以转过身去,却又是说道,“师太师太,你要轻一点,师姑不会说话,她喊不了疼。”
自从到来此处,她不曾再开口说过一句。
失声失心,像是成了一个哑巴。
连一个疼字,都不曾喊过。
……
浮生塔内,定慧师太取过早就准备在屋子里的药箱。木箱子被打开,里面的瓶瓶罐罐不少。定慧师太拿出其中几瓶,又上前扶住她。
女人倒也不反抗,由师太一扶,便不再靠向塔窗。
只是那双眼睛,不知道在望什么,其实角度已经不对,所以只能瞧见一小处。那是窗外的桃树,那些桃花开得实在灿烂。
那张木质的躺椅上,铺了一块软垫,柔软的毯子将她陷了进去,她的素服被师太轻轻撩起。
昨天上的药,又将伤口扎好,可是今天又裂开了。
师太再次为她重新上药,不禁说道,“阿弥陀佛,昨天你又做噩梦了。”
夜里边睡不安宁,便会梦魇不断。
大抵是极其可怕极其让人心慌的噩梦,所以才会梦里撕心裂肺不断翻滚。可是再痛再疼,始终发不出声。就连嘶喊,都是咿咿呀呀,等到天亮一醒,她又没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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