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姓米,米瞎子的远亲。
米瞎子年方五旬并非双目失明,所谓瞎子只是一个江湖浑号,取其反意,意指比长眼的厉害。
米瞎子在高岭地界可谓风云人物,通吃黑白两道,结交四海,随从众多。此人十年前悄然隐退,将正街的老宅卖掉,在西北郊外湖边起一座新宅。日军入侵,树倒猢狲散,随从以及家眷死的死,逃的逃,米瞎子无法一走了之,因家中有八十多岁的老母亲。
“没事别惹米瞎子,枪法准的不得了。”
庄越说:“我掌柜的亲戚关在监狱,想请米瞎子帮忙捞人。”
男人说:“咱县这个买卖实在缺德。”
庄越问:“这话咋讲?”
“县里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地没人种,生意没人做,他们抓人赚钱,好好的地方毁成这样。”男人不禁哽咽起来。
问清详细地址,三人告辞,从南边绕向东北,寻到路口,庄越和樊不离找米瞎子,李春进城里打听消息。
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通向湖面,湖边有一排三开间的房子,房后一条石板路将湖水劈成两半,中间一座略高于水面的木桥蜿蜒伸展颇有意境。
一个人蹲在房前专心致志摆弄一张渔网。
庄越走到近前:“米瞎子?”
“是我。”米瞎子没抬头。
庄越蹲下:“我是耙子的朋友。”
米瞎子这才抬起脑袋:“耙子?”
蛮富态的一人,没有一丝江湖气反而流露居家的寻常的烟火特征,庄越说:“耙子是我兄弟,听说你和他打架,人在监狱。”
米瞎子说:“每天都有人想找我打架,记不住,你该不是借口找我打架的?”
庄越说:“那些人为啥找你打架?”
米瞎子说:“我骗过很多人。”
庄越说:“难怪,我不是找你打架的,来买枪,顺便问问打架的事。”
米瞎子说:“谁告诉你我有枪?”
庄越说:“刘黑子。”
呵呵, 米瞎子神色怪异,慢慢直起身体眼光凌厉,庄越面色如常,意识到说错话了,他和刘黑子的关系不简单。
庄越猜的不错,米瞎子年轻时不是省油的灯,拦路抢劫打家劫舍样样不落,但有一个原则,从不草菅人命,极少沾血,因枪法出众,亮一手枪法便能震慑苦主。曾与刘黑子搭伙作案,刘黑子为人狡诈心胸狭窄杀人不眨眼,米瞎子逐渐疏远,后翻然悔悟退出江湖。时值民间枪支买卖盛行,米瞎子看准这一行,做的风声水起,刘黑子经常过来买枪,见钱交货,两人相安无事。
不久前,刘黑子率领几十个人突然造访,以组织抗日武装为名购买枪支弹药,因时局的原因米瞎子真的金盆洗手。不料,刘黑子当场翻脸,要挟米瞎子的母亲,抢走米瞎子私藏的存货,十支驳壳枪上百发子弹。虎落平阳被犬欺,米瞎子徒唤奈何。
庄越不知情提到刘黑子,点燃米瞎子压抑的血性,双方静止不动,一旁的樊不离是从枪林弹雨爬出来的战士,察觉情形危急不敢动作,一招不慎就会引起枪战。
米瞎子最先松懈,顶不住庄越的压力,他平生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一脸苦笑:“米某何德何能,能把你这样的人招来。”
庄越说:“我是买卖人。”
米瞎子说:“你干的买卖别人干不了,你上了刘黑子的当,他让你送死,我可能杀不了你。”
庄越赞叹:“不愧人称米瞎子。”
“过奖,我谁都惹不起。”米瞎子嘴上谦虚实则傲气十足。
庄越问道:“耙子是我的人,我想知道咋跟你干架的?”
米瞎子道:“一块大洋。”
庄越说:“一块大洋?”
米瞎子沉默不语,继续摆弄渔网,樊不离说:“找你了解情况,不是上门问罪,实话实说,打架算个锤子。”
米瞎子看他一眼:“川人?”
樊不离说:“川军,高岭失守,愧对父老乡亲。”
米瞎子倒头便拜,庄越急忙搀扶,米瞎子长叹一声:“我用老母亲的名义发过誓,守口如瓶,对方不是善类,可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一辈子信誉全无。这位兄弟为高岭百姓出生入死,米某顾不得那么多,报应就报应吧。侦缉队让我找个人打架,那人从常秣来。”
庄越说:“米兄说出实情,值得尊敬,言出必行对君子不对小人。”
米瞎子说:“他们警告我,消息泄露,要我老母亲的命,有外人找我问话,马上报告,出价十个大洋。”
米瞎子伸从兜里取出一把短枪,快的惊人,握住枪管:“拿去,我害你兄弟,欠你一命。”
庄越说:“据说我兄弟没死,监狱要赎金领人。”
米瞎子说:“这个不知情,我很少在外走动。”
庄越说:“米兄,国难当头,这手工夫不用实在可惜。”
米瞎子苦笑:“老人岁数大,跟前不能没人照顾,寸步难行啊,朋友,能否报个名,好让我知道祸害的那路高人。”
庄越说:“我叫庄越,抗日游击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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