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染红了天际,姜弘放闷头往里走,眉目间紧紧缠绕着愁思。
自从他被贬职以后,同僚们似认准了他不得圣心,合起伙来排挤他,甚至今日他舍下老脸,主动邀请他们到繁云楼聚餐,他们都不肯应下。
“爹。”
抄手游廊前方,姜雪茶亭亭玉立,笑容浅浅,若一朵迎风招展的小白花,清新淡雅。
姜弘放收敛起苦闷的神色,脊背微微挺起,就将一家之主的架势端得足足的:“之前我给你的那件与白家有关的玉璧可还在?”
“在。”姜雪茶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来,若不是被姜倚宁下了毒,她被逼着帮白家脱身,这东西早就派上用场了。
“你让人给我送回来。”
说着,姜弘放脚步不停,从姜雪茶身边经过,迈进垂花门。
这几日的冷遇,也让他重新审视了近来发生的事。这所谓能陷害白家的东西,不过是以前白家开拓阿淄络市场的时候,与阿淄络某位高官有了一场际遇,才得到的信物。
旁人若想查清楚原委,并不难。
所以,即使他此次陷害成功,踩着白家恢复官职,但待日后真相大白,他定会遭到反噬,在官场的名声一落千丈。
无论怎么算都是件得不偿失的事。
况且,眼下姜倚宁和谢屿崇走得近,姜雪茶也隐隐透露出她与南修仪的关系非比寻常。如果她们其中任何人能嫁给这二位,他的官位就能无忧了,压根不需要铤而走险。
思及此,姜弘放的脚步逐渐轻快,困扰他多时的烦恼似顷刻间皆化为乌有。
姜雪茶为了能稳住君姨娘和自己的地位,奉承讨好他多年,只瞧这背影,就能猜出他十有八九不愿彻底和姜倚宁闹掰,她垂下眼帘,眸光落在地上,尽是鄙夷之意。
前半辈子靠白氏娘家,后半辈子靠女儿,真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这世道于女子而言太过苛刻,即使出嫁了,如果没有个可靠的娘家,日后到了夫家,注定是要被欺凌的。
姜雪茶恨透了这点,但在她羽翼未丰之前,她只能装得格外乖顺体贴。
父女俩一前一后地走着,闲谈起近来发生的事,询问姜雪茶与南修仪的进展,场面一度很和谐。
一阵风吹过,树影婆娑,姜雪茶的余光瞥见一抹正往此处而来的倩影,眸光微闪。
“老爷,小姐。”
芷颂从另一侧过来,双手捧着个藏青色锦盒。
“爹。”姜雪茶叫住姜弘放,将锦盒打开,递到他面前,“此物是您所赠,今日女儿将其完璧归赵。”
锦盒里玄色内衬上躺着个凸雕蟠螭纹玉璧,璧形厚重,质料不凡,做工精美。
自古以来皆以苍璧礼天,阿淄络的高官能将这东西赠予白秦天,可见是尤为看重他的。正因此,才能拿来做文章。
姜弘放贪婪地将其拿起,如往日一般沿着它的纹路抚摸:
“这玉璧用的是阿淄络那边的上好玉石制成,如此大块却能通体白润无瑕,世所罕见。也是奇了怪了,他白家怎么就能坐拥这么多好东西?”
有什么奇怪的?
别说不远处的姜倚宁,就连姜雪茶都忍不住要翻白眼。
白家能坐拥这些,是因为他们数代人忍受了长途跋涉的艰辛,承受了他国民众的敌意,如走钢丝般万般艰难凶险地在他国开拓商路,赚到钱的同时也赢得了旁人的尊重。
不像某些人,只能靠女人生存。
姜雪茶眼帘轻眨,不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担忧:
“玉璧再好又如何?爹,您是不打算再借此与白家彻底划清界限了,但是它本身就是一个很有争议的东西。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万一有人将此事捅出来,刑部再从我们府中搜出此物,只怕您就算浑身是嘴都无法独善其身。”
啪嗒一声,方才还被珍而重之对待的玉璧,被姜弘放扔回了锦盒中。
显然他对此深以为然:
“你说的对,这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留下了。”
“女儿听五皇子说,爹您近来在朝中过得不如意。”
哪有闺女来揭老子的短?
纵使姜雪茶特地搬出南修仪,姜弘放仍恼羞成怒:“你的身份本就配不上五皇子,有这瞎打听的功夫,还不如多读女四书,多学礼仪,日后莫要丢了我姜家的脸。”
姜雪茶太清楚在他的眼里,女儿永远都是为他谋利的工具,但被他这般轻慢,她又如何能不气?
指甲在掌心掐出个深坑,姜雪茶忍着痛,强行笑出来:
“爹误会了,得知您有此遭遇,女儿心疼不已,更深知这些年来女儿和姨娘能过得如此顺遂,皆是因为有您为我们撑起了这个家,我们对您是万般感激。
之所以提起这件事,是因为女儿想提醒您,您那些同僚们排挤您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您被降职了。
这朝堂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没有人能保证您一定不会得皇上看重,他们自然不会因此而与您不合,除非……”
“除非他们确定我很有可能连吏部侍郎的位置都坐不久,”
姜弘放顺着姜雪茶的提醒,看向那块玉璧,神色越发凝重,
“光是将玉璧归还给白氏,未必能将我们姜家摘干净,毕竟我不管怎么样,都顶着个白家女婿的身份,有心人想要陷害的话,我还真无法脱身。”
姜雪茶唇角微勾,继续往下想,想到要将白氏母女赶走才好。
相亲宴在即,她若能以嫡女的身份赴宴,就能坐上五皇子妃的位置了。
她很想直接将这句话说与姜弘放听,以他那贪权的性格,估计听到后就会马不停蹄地将白氏母女赶走。
可惜,姜倚宁已经走到了跟前,她为了南修仪的大计,不得不隐瞒下来。
“二姐姐!”
姜雪茶像是突然看到姜倚宁,惊慌失措躲到姜弘放身后,
“我并并不是有心想要针对你,而是和爹在讨论我们姜家的近况,不知不觉就讨论到了其他事上。”
说到最后,姜雪茶都已经带上了哭腔。
在姜弘放心中,自己这个闺女向来都是柔弱的,他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紧攥他衣袖的手,而后看向姜倚宁,皱起眉:
“对自家姊妹都如此没好脸色,成何体统!”
面无表情的姜倚宁露出个嘲讽的笑:“我若不出现,你们应该要讨论起该用什么法子将我们母女俩从姜家赶出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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