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夫人正坐在美人榻上,姜雪茶坐于她身侧,君姨娘坐在她右下首的圈椅上。
而重病初愈的、是姜宏放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白氏,则是端着茶水站在中央,听她没完没了、没道理的训话!!!
“二姐姐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等祖母离开之时都不能见上你一面。”姜雪茶笑语嫣然,一句话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了才入门的姜倚宁身上。
姜太夫人皱起眉,在法慈寺修身养性几年才养出的祥和之气,于短短几日内没了大半,她脸色微沉,竟有几分满脸横肉的凶悍感。
“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日日出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你不要脸不介意名声坏了,你妹妹还要呢!”
听听这话,偏袒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姜倚宁的目光从这三人脸上一一划过,姜太夫人眉宇间只有厌恶,姜雪茶和君姨娘是如出一辙的得意。
这一刻,她突然厌倦了,烦躁了,想干脆彻底和她们撕破脸,断得干干净净,彻底不再搅和进这乌烟瘴气之中。
知女莫若母,白氏一看到姜倚宁的神情,又见她伸手往腰间探,就猜出她十有八九是要对那几人下药,赶忙抓住她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近乎哀求道:
“别下药,别做会惹怒你祖母的事!”
姜倚宁不太理解白氏的行为,一来姜太夫人带着妾室和庶女来刁难她,是将她的尊严、面子都踩到了脚底,还顺带碾压几下,二来命令身体虚弱的她端着茶水躬身听训,是存了彻底弄坏她身体的恶毒心思,如此之人,为何还要忍让?
此种行为之中的恶意,白氏又如何会不懂?
但她是姜府主母还是个被休弃的妇人,对姜倚宁的婚事影响极大,所以即使被当众羞辱,她也要稳稳坐着姜府主母的位置。
白氏以姜倚宁为重,姜倚宁亦不忍违拗她,纠结片刻,最终放弃将这群人药倒的念头,硬生生挤出个笑脸来,朝座上的姜太夫人福身:
“孙女谨遵祖母教诲,日后定谨言慎行。”
“别光说不做,你要是能有你妹妹一般乖巧听话,也就闹不出与人私奔这么丢脸的丑闻来了。”
姜太夫人让张嬷嬷打听最近姜家发生的事,但即使知道了君姨娘母女俩因何而被游街,她也将错记在姜倚宁的头上,
“我们这些官宦人家,最看重的就是颜面,你自己不修德行不说,还告御状,将妹妹和姨娘拖下水,实在可恶!”
看着对面的白氏母女,姜太夫人心中之恨亦不少。
之前白家出事,她高兴得多吃了几碗饭,想着这座压在他们姜家头上的大山终于倾倒了,她的儿可休了那无所出的病秧子。
奈何有姜倚宁这个丧门星搅和,将白家给救了回来,害得她美梦破碎。
对这两人,亦不是一个“恨极”所能形容的了。
往事不可追,好在如今白家已经不是皇商,家中财宝也皆被抄没,只余下几十处空铺子。
虽这些铺子的数量看似多,但他们此次明明蒙冤却被靖康帝降下惩罚,只要是有脑子的达官贵人,就都会知道他们不得圣心,进而对他们避之不及,所以他们想要凭此重振白家只能是是痴心妄想,而无法赚钱的铺子只有变卖的下场。
变卖了铺子,白家是能得到寻常人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但光有钱没有权的白家,只是最低贱的商贾而已。
说到底,白家终究是不复当年的鼎盛了。
思及此,姜太夫人心情大好,虽然她不想承认,但确实有种扬眉吐气的畅快。
白家是曾压在他们姜家头上,不过两个家族比的不是一时的风光,要比就比谁能走得更长久。
显然,此局姜家胜了!
许是因为屋内无人能撼动姜太夫人的地位,她的情绪毫不遮掩地外露出来,姜倚宁才被白氏劝下的怒火,又隐隐有复燃的趋势。
“可恶吗?祖母可有想过,在这京城之中从无秘密。”
说出此话之时,姜倚宁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姜太夫人的,那黑白分明、宛若天空般澄净无瑕的眸子,仿佛能透过躯体,看到姜太夫人的内心深处。
阳光照进心中最隐秘的角落里,令姜太夫人避无可避地回想起,自己怂恿儿子去接近白氏之时,白家是何等高不可攀的存在。
两亲家初见,她把压箱底的嫁妆都翻出来撑门面,而白老夫人则是为了迁就她,穿上了平生最素雅的衣裳,可就算如此,白老夫人依旧矜贵得令人自惭形秽。
最不敢回忆的一幕被翻出来,姜太夫人恼羞成怒,眼中阴霾聚拢,可在她欲要发作之前,姜倚宁却话题一转:
“那日若不是我央人去告御状,恐怕第二日就有御史弹劾爹了。届时,您觉得外人可会对爹手下留情?君姨娘和妹妹,因她们自己犯下的错而被惩罚,换得爹不被罢官,不值吗?”
姜太夫人是个修炼成精的老狐狸,但于她而言,姜宏放比她自己更重要,所以她明知道姜倚宁刚才是故意为之,却也顺着姜倚宁的话思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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