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就恼火起来:“狗屁!我改名,可不光为了气我爸,至少并不只是为了气他!反正,我早知道自己不是他最想要的孩子。”顿了顿,我止住气,慢慢地说,“但我哥死了,除了我爸和我妈,世界上已经没人记得他,也没人知道他存在过。如果我的艺名叫李权,这是我哥的名字,唯一可能再出现在别人眼球里的机会,我就觉得这件事挺好的。”
钱唐长久地望着我。他向来不动声色的,此刻也看不出接受不接受我这种解释。过了会,钱唐说:“过两天,我再告诉你我的决定。”
他这意思,这自然是让秀佳通知我了。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房间里特别安静。我打着精神,吃了几口眼前猪食一样的沙拉,偶尔抬头,发现钱唐的目光正落在床上。
床头正摆着鲜黄色的布鲁特,当时在香港机场买下它,只因为那条狗带点夸张的快乐。如今看来,这玩偶不知道为什么就显得傻,感觉是小孩子玩的东西,缺乏档次。
钱唐收回目光,他似乎觉得有趣,微微一笑。我的脸又就有点红了,手痒想打他。靠,这是怎么回事!
“你……”“我……”我和钱唐同时开口,都顿住。钱唐等我几秒后就先说:“我的房间在你楼上。这两周内,我都会留在这里。”
我愣住几秒,一时间,脑海里只庆幸钱唐不回城。那他暂时发现不了,家里丢了一只菩萨。等哪天我让贾四偷偷回城,再把菩萨放回原位,神不知鬼不觉的……
“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钱唐问,显然正等着我继续说打断的话题。
我不敢吐露太多。钱唐猜我心事,一猜一个准。于是我憋了会,问:“你被我打得疼不疼啊?”
钱唐反问:“你认为呢?”
“我认为,你不应该占我便宜。”
钱唐嘴角一勾:“那你对邱铭还真是手下留情。”
我迎着他略微兴味的目光,想起来钱唐之前在片场目睹了我和邱铭滚来滚去的一幕,脸不由红了,内心的某部分又开始咆哮。
我板着脸:“咳,邱铭当时在拍戏!随便摸一下两下的……无所谓。”
钱唐平淡地回答:“我当时为了救你,摸一下两下也有情可原。”
我实在忍耐不住,咔嚓把手里的塑料叉子捏断了。
拍戏的时候,邱铭在我身上压来压去,我虽然能感觉出他的克制,但感觉已经接近百分之九十八的暴躁(要不然,怎么能把自己生生憋晕)。假如不是因为吃着樱桃,我早一巴掌把邱铭直接掀走再放火烧了围观的人——
“特长生,”钱唐显然不打算再纠结这个话题,他的声音非常温和,“在香港怎么样,有没有吃苦?”
我狞笑着回答:“没有!每一天都过得特别特别爽,特别充实!没事在半夜里,我还经常活生生地笑醒呢!”
钱唐也假惺惺地接下去:“看你这么快乐,我就放心了。”他再补充一句,“看得出,你成长了很多。”
说好话谁不会,某个喜欢装无辜装清高再臭名昭着的编剧、经纪人和制片人和CYY的老板正坐在我对面。他好像只是在无聊的拿话逗我,然而态度又带有那么一点的认真——洞察人心和缺乏操守到了恶劣的程度。
钱唐说他对我放心,但他压根就没对我上过心啊。还有,到底是谁那么恶劣,非得在亲热戏里还加吃樱桃?
钱唐望着我片刻,估计也没话说了。他开始动手收拾我那没怎么动的沙拉,不管我怎么抗议,带着我唯一的口粮扬长而去。
我彻底没东西吃,被钱唐气得隐隐肝疼,只好先去洗澡。
过一会,秀佳又来敲门。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给我端来一小碗的速食粥,那是一碗真正的肉粥,有米又有肉的肉粥,等喝完粥后,她还递给我香蕉,一根特别甜美的大香蕉!
我颤抖地接过来,受宠若惊地看着她:“我真的能吃吗?”
“钱爷太惯着你了。好不容瘦下点来,整天给你测脂肪率。有什么办法,你一多吃就脸胖。”秀佳满脸不高兴,她抱怨,“慢点吃,春风,别总是显出我虐待青少年儿童的饥饿表情!”
我吃饱喝足后,心情终于好了点,又把菩萨像从柜子里解救出来,放在最初摆的位置。
“哎,春风,这菩萨怎么还没跟钱……”秀佳又在大惊小怪,我实在太困,歪在床尾直接睡着了。
到了第二天晚上,我才在片场里终于见到了张雪雪。
下午拍的是邱铭和邓力的对峙戏份,基本上我就当个布局花瓶,也没什么大事。但是我也不敢迟到,就化好妆等着。
在一条书房的镜头过后,卫导跟邱铭说着说着戏,自己的兴致也上来了,他放下耳机和扩音器,也用毛笔在纸上勾了几笔。写就写字吧,卫导偏偏把角落里站着的钱唐叫过来。
卫导是一个非常懂世故,也很擅长人心细微处观察的商业导演。只不过,他有时候会故意折人威风。比如,卫导一直瞧不太上钱唐,而且完全不隐瞒这点。
我一看到卫导露出点冷酷的眼神,立刻察觉有热闹看,提着裙子奋力地挤到最前排。
卫导在纸上写的两行字,是“宁可清贫自乐,不作浊富多忧”。钱唐身为假面甜心,自然决口称赞,卫导把笔塞给钱唐,微微冷笑:“你懂这两句话吗?你来继续写。我看看,你能写出什么。”
我愣了愣,应该写什么,LZ+1?
钱唐倒是丁点不推诿,提起笔,在卫导的飞快地补上两句。我看到卫导脸色接着就变了,眯着眼睛盯着钱唐。而钱唐的手一停,一滴余墨印染在宣纸上。
钱唐立刻止笔,歉意地看着卫导,卫导冷哼声直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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