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压着心跳,我轻手轻脚地推开院门走进来。钱唐依旧站在前方,一动不动,像原本就长在院子里的一棵松柏。我怕惊动他,走了几步就停下。双膝微曲,重心下移,决定蹦起来看看那口棺材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但就在我一使劲儿,跳到半空的节骨眼,眼前亮光一闪,是眼镜的反光。钱唐无声无息地回头,他看着我,铁青着脸问:“你想干什么?”
我满头冷汗瞬间涌上来,咣当一声重重落了地,好奇心早就没影了:“我,我,我……”
钱唐站在很近的地方凝视我,他的脸色极度深沉,嘴角也透着阴郁。他又低声问:“你要干什么?“
我缩着脖子,以为自己今晚要被赶出这家,或者多多少少收到几句讽刺的话。但沉默片刻,钱唐突然招招手,让我过去。
我也不管真的假的了,赶紧先扑进钱唐怀里。大概独自站久了,他身上的整个衣服都是冰凉的,只能听到沉稳的心跳声。
钱唐身体略微摇了下,反手紧搂着我,再摸了摸我的头发,他淡淡地说:“别蹦跶了,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极其心虚地“噢”了声,过了会,我忍不住轻声问:“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你现在守在这里……到底是想看到什么呢?”
后来我想,也许只是因为这句话是我问的,钱唐才能勉强忍受吧。整个钱宅里只有我和他,是千里迢迢赶过来,被迫面对这个噩耗,而且应该也是最后两位知情这个坏消息的人。在任何事情上都喜欢提前规划和周密考量的钱唐,在自己父亲去世的时候,依旧被无可避免地孤立了。
钱唐的喉咙,在我上方一直缓慢地动。
又过了好久,钱唐低声说:“我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有句话说,‘来势长,去势短’。但是春风,我到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收到这样的信息。”
要说钱唐不喜欢热闹?他其实挺喜欢肤浅的快乐,不然也不会和我恋爱。但要说钱唐真享受热闹,也不太好说。钱唐是一个只喜欢在派对开始露个脸,等快结束时再出头买单的人物。
我想他比起热闹,倒是更享受做一个应酬动物。
但现在不是了。钱唐家住得那么偏远,他父亲去世这事居然还能传播范围不小,省电视台已经有记者专门派来采访,上门凭吊的人当晚就开始源源不断。
钱唐是这一门的独子,事发突然,除了安慰母亲,他还需要亲力应付很多杂事。钱唐唯一能给自己找的消化噩耗时间,也就是独自站在空棺材前的几个小时,然而,我没让他清净太久。
我被钱唐在怀里抱了会,小腹就一阵一阵地绞痛。我忍不住抬头,用很委婉的方式告诉钱唐:“我觉得自己大period来了。”
钱唐头脑里估计也乱成浆糊,要不然,他怎么能沉默一会,再随口回答我:“我还不饿,你自己留着吃吧。”
“啊?”我因为肚子疼而扭曲的脸更苦了。
等我终于努力让钱唐知道,我很可能来了例假。平常总能给我出馊主意的钱唐,居然也想不出任何招数。我更是没什么主意,只能让钱唐带我去附近的超市买卫生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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