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之后,各家土寨使者返回,表面上对红巾军敞开大门。
袁州非富庶之地,郑晟的仁慈也仅限于罗霄山周边。张金宝与王文才各自率领部众向附近的县城去抢掠钱粮物资。红巾军不抢穷人,从穷人身上也抢不到多少东西。凡是红巾军走到的地方,各村寨地主豪强要么乖乖的上缴钱粮保平安,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悲惨的命运。
告急文书如雪片般飞向南昌,大元江西行省达鲁花赤古麻吉自借到袁州赛罕送来的告急文书后,愤怒的无可复加。
这些日子天气非常炎热,江西行省的官兵聚集在南昌,想过些日子再出兵,没想到事情崩坏的这一步。古麻吉原本想把这件事当做前次弥勒教在袁州作乱一般处理,只要官兵能迅速镇压乱党,朝廷便没有心思追究。如今天下民乱四起,如果各地的民乱急报都送往宰相乃至皇帝的案头,他们估计睡不好觉。
各地民变可大可小,大小的标准便是看当地的官府能不能迅速镇压下去。如赛罕和满都拉图在袁州杀戮的弥勒教信徒足有数万人,但只要平息了叛乱,没给江西行省和朝廷惹来麻烦,就算他在这里杀几十万人,也不会有人来寻他们的过错。
在当朝蒙古人眼里,南人不算是人,杀的再多也不算过错。
过几日便是中秋,前日下了一场下雨,炎热的天气稍作好转。
两个圆饼脸的蒙古人和两个卷发碧眼的色目人走进江西行省达鲁花赤的府邸。江西行省达鲁花赤的府邸可比袁州赛罕家的府邸气派多了,门口的两个石狮子足有一人高,门口的侍卫膀粗腰圆,全部是蒙古人。
四个人在门口简单说了几句话,最后由一个右脸上长了大痣的蒙古人和一个色目人走在前面,余下两个身份稍低的人跟在后面。
四人进门后被守卫拦住道路,安排在会客房歇息。等了好一会后,府邸里面出来一个身披盔甲的武士,行礼道:“脱里不花将军,达鲁花赤大人召见。”
右脸长痣的蒙古人起身回礼,他的身份比这个武士高的多,但神情没有半分倨傲。
其他三人跟着站起来,那武士又拱手道:“达鲁花赤大人说只召见脱里不花大人一人。”
那个蒙古人倒是没什么,两个色目人禁不住露出失望之色。
脱里不花回头安抚为首的色目人道:“哈不利,大人找我们来无非为了出兵之事,如今水师战船都已经准备好了,粮草也装入了船舱,出兵就在这几日。”
哈不利点点头,话虽这么说,但能否见到达鲁花赤大人,标志着在军中的地位。蒙古人打仗喜欢用勇猛的色目人探马赤军,但真正信任的还是每蒙古人自己。他想起自己曾经的部将畏兀儿,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猛将,怎么就被造反的乱民打败俘虏了。
武士在前引路,领着脱里不花穿过两座精致的院子。
江西行省达鲁花赤的府邸从外面看像一座威严的军营,但走到里面的中心位置,才发现这里布置的像江南的园林。
不时有个头不高,身穿彩衣的侍女在回廊中穿过。江西官场上的人都知道,古麻吉喜欢南女,尤其是那种身材较小精致的南女。江西各地的官吏、定居在南昌的色目人富商每搜寻民间娇小的绝色女子送入古麻吉的府上。他看的顺眼的女人便留下来侍寝,看不上便留作侍女。
脱里不花还知道古麻吉送侍女给部将的习惯,当部下立功了,或者是觉得某个侍妾腻了,便把女人赏赐给部将。他一路目不斜视,古麻吉很器重他,命他为领兵征伐袁州乱民的统帅,他可不想兵马未行,先捡了个女人回家。
一座假山挡住视线,前面有交谈的声音传出来。
武士领着脱里不花若过去,正前方是一个偌大的池塘,一条曲折石桥通向池塘正中,那里修建了一个凉亭,正处于水面上方。
脚下的池塘水清澈见底,能见到几条红色的鲤鱼游荡在荷叶的阴凉下。
凉亭中坐着三个人,一个梳着满头小辫子的蒙古人和两个娇小的女人。
见到脱里不花从假山边显出身来,那蒙古人肥硕的屁股转了个位置,从石椅上站起来,圆圆的肚子往前凸起。就他这模样,视线往下绝对看不见脚尖,“脱里不花,你来到很快。”
“大人召唤,末将岂敢耽误。”脱里不花在凉亭外下跪行礼。
“确实不能耽误了,”古麻吉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这几日天气炎热稍缓,我看日子也差不多了,再往后应该不会再有酷热,红巾贼在袁州周边四处侵扰,如果再不平定民乱,我这个达鲁花赤只怕是坐不稳当。”
“大人言重了,一群妖人乱党,怎能惹的大人不安,真是死罪。”
“哼哼,”古麻吉哼哼了一声,从袍子的口袋掏出一张纸片递给候在身边的女子,道:“念。”
那女子接在手中,张口开始念:“……天下汉人南人同出一源,怎能甘心为茹毛啖血的野人为奴,头可断,不可生为第四等人,……”那女人声音啥时好听,如林中黄莺的叫声一般悦耳。一篇气势如虹,能激荡的人热血沸腾的檄文从她嘴里念出来,倒像是一首词牌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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