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铎进入广州城。
许多年前他与郑晟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他是在造反路上徘徊的青年,郑晟已是啸聚山林的弥勒教巨头。那次罗霄山一行最终因为况普天的鲁莽不欢而散,但也让他认识造反的残酷。
这是一群无私的人,也是一群最自私的人。
他一路经过三个地方。武昌城里气氛凝重,天完的都城在江北,能感受到鞑子大军的兵威。南昌城里秩序井然,佩刀的兵丁神色严肃的巡逻,他曾亲眼看见巡逻兵当街抓住一个小偷,用鞭子把他抽打的遍体鳞伤。
广州,……,这里出人意料的繁荣。
他从未见到义军控制的城池会有这么多色目人。在中原,义军走到的地方蒙古人都被杀光了,色目人的命运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府中就有两个色目人姬妾,是部下抢过了送给他的。色目人的女人妩媚,知道怎么在床上让男人舒服,义军将领几乎都找了色目人为妾。但他们心里并不把色目人当做同类。在家里提防着她们,一有怀疑立刻斩杀。
这怪不了谁,他们的祖辈对汉人比这要残忍百倍。
一路走进广州城来,关铎看见衣着华丽的人全是色目人,天启军兵丁都穿着简单朴素的衣服。他看出来这座城里的色目人很富有,不明白天启军****与这些肥羊为伴,怎么能控制住不宰杀他们。
王中坤迎接他,一路与他说起中原的形势,听上去比他还熟悉。
关铎知道王中坤的身份,但天启对中原的战况了解的如此细致,说明这支躲在南方的义军从没忘记逐鹿中原。
“宗主听说你来了,很高兴,这几天都在等着见老朋友。”王中坤一路把他引向城内。按照规矩,关铎要先去彭莹玉的坟前去拜祭一番,才会与宗主谈正事。
关铎一切听安排,上午进城,下午去祭拜祖师,再回广州城过了一夜,次日再去宗主府。
郑晟一大早在等着他。
两人四五年未见,早已不记得当初的模样。那时候,关铎只是个不入流的弥勒教香主,郑晟根本没在意他。现在的郑晟与当年占山为王的气质也大有不同。
关铎跟在王中坤一路走进宗主府,这里的侍卫和随从同样衣着简朴。天启教义中有说,奢靡、贪污和浪费都是人的原罪。
郑晟坐在对面的堂屋里,他一进门就要跪拜行礼,被身边的王中坤一手托住,道:“关大人,我们天启不行跪礼。”
关铎勉强撑住身子,想到中原人人都说天启义军是异端,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他轻轻嗓子道,:“小使奉大宋文臣武德皇帝旨意,前来广州拜祭不幸遇难的彭祖师,并拜见正宗主,商议义军会盟之事。”
郑晟道:“不必商议,不日我将率部北上,出襄阳牵制中原元军,但脱脱大军在徐州,我鞭长莫及。”
关铎大喜,试探性的问:“今日鞑子强盛,我义军各自为战,战局多不利,祖师之死便是如此。我大宋圣上意欲会盟义军,不知宗主意欲如何?”
郑晟哈哈一笑,“会盟之事你找武昌朝廷中人商议便可,我这个做臣子的不可妄言。”
他拒绝了关铎的提议,现在会盟聊胜于无。中原义军在脱脱的压制下形如危卵,只要不再发生黄河岸边大军自己炸营那般蠢事,大宋便危在旦夕。关铎南下走动,不过是想找援军,但无论天启还是天完朝廷都不会把兵力投入到中原大战。
关铎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郑晟明确拒绝,他也就死了这条心了。
他好奇的问:“我初进广州城,有许多不解的地方。色目人几十年来充当蒙古人爪牙迫害汉人,而且色目人的生活习俗与我汉人十分不同,我看广州城里衣着华丽的都是色目人,宗主为何能容忍他们,姑息养奸。”
王中坤瞥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该多话。
天启内部对色目人的态度争议很大,于家人与海外商贸往来日益增多,与色目人的关系密切。但包括王中坤在内,许多人对色目人欲杀之而不得。
郑晟一直坚定的执行宽待色目人的策略,部下虽有不满,但不敢表露出来。
天启以郑晟为榜样,平日生活朴素,有钱藏在家里也不敢乱花,平日见色目人在城里呼风唤雨,早有埋下了仇恨。许多人想:“我们打下来的江山,怎么能容忍色目人享乐。”
郑晟笑道:“我抓了一只鸡,你说我是把它宰杀了炖汤,还是养着它下蛋。”
关铎明悟,善意提醒道:“我在中原见多了色目人。他们狡诈凶残,在义军强大的时候乖巧无比,恨不得把妻子女儿都献出来,但义军一旦处境不妙,他们会迅速扑上来撕裂我们。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郑晟点头拱手:“多谢关先生提醒。”关铎字先生,这个称呼很顺口。
广州城里如果没有色目人,便是一座死气沉沉的城市。这几年来,色目人富商在这里如过去一样做生意,为天启带来了许多钱财,自己也就赚的盘满钵满,确实惹红了不少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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