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是个很温柔、很健谈的女人,艰苦的生活并没能磨掉她乐观、乐于助人的本性。相对于那些只能依靠土地的产出过日子的农民,她有好几份收入,首先是丈夫的退休金,自己教书也有一份工资,木材厂的老板偶尔也会请她帮忙介绍几个短工,然后给一点报酬。这些收入虽然都很微薄,但是拼拼凑凑,还是能勉强维持下去。平日里村民如果揭不开锅了,她都会尽力帮一帮,送一条面包或者几斤土豆什么的。所以她在村里的人缘很不错,就连那些没有父母的孩子也知道伊凡太太是个好人,不能偷她家的菜和土豆————要知道这些孩子已经被生活逼得跟狼崽子一样凶狠,为了几个土豆敢拔刀子跟人玩命。
也许正因为这种温柔善良的性格,她才没有像丈夫那样被这残忍的生活逼到半疯吧。
回到家,伊凡教授已经将喝掉了一瓶伏特加,现在正满身酒气的坐在椅子上,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他处理伤口的方法就是用热水把伤口洗干净,然后再搽上一点紫色的消炎药水,然后就算完事了。酒精消毒?不存在的,真有酒精也会让他兑水喝掉。
安娜放下东西,温柔地问:“伤得要不要紧?要不要去医院?”
伊凡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赶紧去做饭,我肚子饿了。”
安娜看着丈夫手臂和腿上血肉模糊的伤口,眼角泛起泪花,也不多说什么,对萧剑扬说:“萧,我先去做饭,你陪他说说话。”
萧剑扬说:“好。”
安娜提着买回来的东西走进了厨房,伊凡头也不抬,继续处理自己的伤口。萧剑扬看了看他用来消炎的药水,发现这是很廉价的玩意儿,应该是从中国那边卖过来的,很便宜,效果嘛……只能说聊胜于无。他忍不住说:“伊凡伯伯,光搽这药水是没什么用的。”
伊凡大咧咧的说:“有这药水就够了,死不了!”
萧剑扬拿出一支军用消炎药膏递给他:“用这个吧,效果比你那药水强多了。”
伊凡接过来往伤口搽了一点,别说,搽上去之后有种清凉清凉的感觉,伤口的剧痛全消了。他笑:“好东西啊,这么一支药膏恐怕价值不菲吧?”
萧剑扬说:“部队配发的东西,谈不上什么价值不菲。”
伊凡说:“对你们来说可能不值什么钱,但是对我们来说却很值钱,想在市面上找到这样的好药是很难的……对了,小伙子,你是怎么认识帕娃的?能告诉我吗?”
这位教授在他清醒的时候谈吐还是很清晰的,由此也可以看出他的酒量有多吓人,要知道他刚刚可是灌了一瓶伏特加。
萧剑扬将自己跟波琳娜相识的过程简单的说了,伊凡听得津津有味,听到萧剑扬头一回遇见波琳娜竟稀里糊涂的打了一架,险些就死在波琳娜手里的时候,他哈哈大笑,脸上全是骄傲和自豪:“她从小就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别的女孩子喜欢打羽毛球,打网球,她喜欢的却是长跑、打篮球、踢足球,竞争对抗越是激烈的运动她就越喜欢!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就自制了一具强弩跑到大森林里打猎,一呆就是三天三夜,最后你猜怎么样?她居然拖回一头成年的公鹿!”
萧剑扬说:“十几岁就敢跑到大森林里打猎了?她的胆子真不小。”
伊凡说:“她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怕,喜欢冒险,最讨厌的就是平淡无波的生活。所以当她决定去当兵的时候我是支持的,因为她天生就是当兵的料,硬要她按部就班的去读大学、找工作,只会让她一辈子都不快乐。”
萧剑扬说:“嗯,她是最好的伞兵,没有人能比得过她。”
伊凡处理完伤口,放下药膏,又拿起另一瓶伏特加想喝,但意识到家里来了客人,而且是女儿的男朋友,自己喝得醉醺醺的不好,于是又放下了。他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问:“帕娃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为什么老是不肯回家?”
萧剑扬黯然说:“她这几年……过得很苦。”
伊凡关切:“过得很苦?她在部队遇到挫折了?”
萧剑扬摇头:“不是,她的苦是信仰崩溃造成的。她曾经对我说,当看到红旗从克里姆林宫上空黯然落下的时候,她整颗心都被撕裂开了,支撑着她一路前行的信仰和精神支柱通通都不复存在了,那种痛苦是没法用笔墨来形容,更无法排解的。”
伊凡目光黯淡,说:“唉,她这又是何苦?绝大多数人都抛弃了红色联盟,都不在乎了,她何必耿耿于怀?”
萧剑扬摇头说:“这不一样……她是优秀的军人,她比绝大多数人都爱那个国家,看着它灰飞烟灭,她几乎死了一半。”
伊凡看着他,说:“那段时间你肯定给了她很多鼓励吧?得谢谢你,不然我的帕娃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呢。对了,她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去车臣参战了?”
萧剑扬点头:“是的,她去车臣参战了,我们并肩作战,消灭了很多敌人,立下了不少战功,尤其是她,在一系列战事中表现非常出色,令叛军闻风丧胆,很多将军都夸她是天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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