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管随卿跳到嗓子眼的心登时松了下来。
凭他的记忆力,已经在脑海中迅速排除掉了是镇天王一方人等的可能性,并以最快的速度分辨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慢慢转过头去,看向那张肥嘟嘟的脸,管随卿长长吐出一口气,向着街巷深处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问。
“肉先生,你怎会在这里?”
紧跟着他的脚步走过来的肉球,抬起手捏了捏满是肥油的下巴,呵呵一笑。
“那当然是偷跑出来的,我实在看不下去姜硕小子在帝都乱搞,整得满城风雨乌烟瘴气。但有师父的缘故在,我肯定不能直接插手这件党派之争,所以过来提点你两句。”
管随卿面色一紧,他素然知道肉球的名字,甚至还有过几面之缘,但却并没有更深的交流交往,所以他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才学本事如何,值不值得相信。
但转念一想,如果肉球是镇天王和姜硕一方的人,他完全没有必要出言提醒自己,只需派出人来围住他,便可将他束于网中。
此时的大周帝都到底有多少镇天府的高手坐镇,管随卿不知道。
一旦被之所围困,纵使实力如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况且以他一人的实力,如果肉球是敌人,在如今这个孤立无援的境地内,和判了死刑根本没有差别,姜硕肯定早已现身了。
而肉球是老姜相的亲传大弟子,其本事才学应该也不用更多猜忌。
脑海中一阵利弊权衡过后,管随卿马上选择了相信对方,轻轻点头,我这铁骨软玉扇插手施了一礼。
“而今危局在前,随卿束手无策,若先生心有缓局良策,还请不吝赐教,随卿定当洗耳恭听。”
肉球连连摆手。
“行了行了,说这些客套话没有半点意思。你就听我的,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则可保帝都与云东暂时难破,为沧北蓄力夺下宝贵时间。”
听了肉球三言两语概括完这个不像计策的计策,管随卿嘴张得足以放下十个鸡蛋。
他愕然的眨了眨眼,强行忍住噎在唇边的一句,“这不是胡闹么?”半晌后方咽了咽口水,讶异道。
“肉……肉先生,你当真不是与随卿开玩笑吗?”
肉球笑嘻嘻的摇着头,“当然不是,我可是认真的紧呢。你速去速去,定能起到缓局之效。”
管随卿顿觉口干舌燥,下意识展开折扇,扇了扇,这是他凝思时的潜意识动作,显然他对于对方给出的建议非常拿不准。
“肉先生,现下敌明我暗,随卿难道不是应该趁着姜硕不明我方详情的时候,查探清楚帝都与云东局势的虚实,在另作破局之策嘛?”
肉球笑意不减。
“那你想怎么查?潜入情信司司衙院不成,再潜入重府吗?”
“这……”
管随卿一时语塞,且不说他根本不知道重闻景的那一间密室建在何处。
潜入偌大府邸中巡察,即便轻功绝顶,也无异于在一群虎视眈眈下大海捞针。
再说这本来也是时间紧迫下,管随卿头脑发热的无奈之举,如今听到肉球如此问来,自然无言以对。
他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可肉先生给出的建议着实太过于出人意料,也太过于凶险,让他实在难以轻下决断。
肉球似乎早就预料到对方会是这个犹豫不决的态度,四下看了看,这条小巷极少有行人,交谈正好,便低声侃侃而谈。
“这本就是争分夺秒之局,行差踏错任何一点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你想要破此局,就必须要以非常手段。”
“更何况想要缓和如今大动干戈,已经根本无法平息的中土云东之乱,以争取时间,不出一狠招,如何能行?”
肉球顿了顿,肥胖的手指戳了戳铁骨软玉扇的扇面。
“你儒祖公门世代忠良,莫非你不敢为大周正统走此一遭险棋?”
管随卿眼神忽变,似乎突然间下了决断,眼神中射出的精芒如同一柄出鞘的长剑,威势自露。
实力如海底幽潭般深不可测的肉球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子,
“依我之言,你根本不用管地方局势如何,便能在这帝都之中重振主动。孰是孰非,我想你心中已有决断,师命在身,我就不多嘴了,这就回太上居了。”
管随卿道了声谢,眼看着肉球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后,轻轻咬了咬牙。
“啪”的一声收了折扇插入怀中,也脚步轻飘的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书中代言,方才肉球所说的计策,并非是什么兵法战策,更不是什么层层嵌套的高超布局。
肉球说出口的,就只有一句简洁而轻快的小诗,截自上阙藏冰曲中。
“一醉方休,一醉方休,庙堂门扉仍高上。一壶烈酒,一壶烈酒,驽马一骑杀透帝城挂高翎,敬他一杯,盖奸佞。”
……
管随卿何等人物,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小诗中蕴藏的意思,因而感到心胆俱寒,同时更加惊叹于肉球的果敢与直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