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二公主膝行到最前边,磕了个头,道:“父皇,儿臣自从嫁进丁府,不敢说操劳,但也绝对是兢兢业业。上边讨好婆婆,下边讨好丈夫,原以为是遇到了良人,结果没想到却是进了火坑,夫君怨儿臣没有母家帮衬,无法给他的事业带来助力,几个月后便再也不进儿臣的房间,喝多了还对儿臣恶语相向,大打出手,儿臣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可是儿臣的妥协并没有换来夫君的理解和尊重,而是变本加厉地动手,用的,就是父皇您当年赐给我的那条马鞭。”
她撩起自己的袖子,原本应该是光洁无瑕的手臂,此刻却布满了伤痕。
有些没愈合好的,结了痂突兀地刺着众人的眼睛。
有的地方被烫过,恢复得不好,新长出来的粉红色的肉凸了起来,触目惊心。
这哪是公主的手臂,就连每日做粗活的宫女,也不会伤成这样。
二公主这段话条理清晰,口齿清楚,哪里像是个丁毅口中的疯子。
直接点出来丁毅早就不进她的房间了,她一个人怎么生孩子?
又一次见到伤痕的芳嫔哭声更大了些,倒在地上啜泣不已。
皇帝觉得心烦,便问道:“芳嫔,你身为煜儿的母妃,这么大的事儿你一点都不晓得?”
芳嫔勉强直起了身子,断断续续地道:“煜儿…没…没说的…这么…严…严重……”
“你真是糊涂啊!”梅皇后心痛地道,“你早该告诉本宫,本宫也能早早地拿个主意,为她做主,若不是你一直瞒着,哪儿能让煜儿伤得差点没命了才说啊。”
在梅皇后口中,这些伤的严重程度又上升到了“差点没命”,皇帝微不可察地轻蹙了下眉头。
梅皇后看了看垂着头的秋曦瞳,忽然明白过来为何那日瞳儿突然来跟自己讨论戏本子,还三句话不离女子被负心汉打了。
要知道,那戏本子里头可根本没有责打妻子的桥段,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芳嫔哭得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二公主又道:“母后请别责怪母妃,是儿臣不让她说的,儿臣只想着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才得不到夫君和婆婆的欢心。而那日大姐姐和三妹妹提醒了儿臣,儿臣不能只顾着自己,还要顾着皇家的面子啊!打儿臣事小,不把父皇放在眼里才是大事!”
几句话便很聪明地将话题又绕回了一开始秋曦瞳说的东西上头,还顺带解释了一下在她们心里皇家的面子才是最最顶要的。
“三妹妹是性情中人,最是善良,爱打抱不平,若不是她,儿臣今时今日还在家里受苦吧!”二公主又帮秋曦瞳说了句话,“儿臣一日只有一顿饭,还有做不完的针线,半夜有时还要去伺候婆婆,那时婆婆睡在床上抱着汤婆子,烧着炭盆,儿臣就只能睡在旁边阴冷潮湿的偏房。当时跟着陪嫁过去的下人,不是给打发了就是贬去做苦力,儿臣偌大的院子里,常年都只有一个邓奴。”
原本她没什么情绪,可是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好像是将这么多年的心酸全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跟婆婆起冲突,这更是绝对不会有的事,”二公主吸了吸鼻子,继续道,“儿臣所有的嫁妆在嫁进去的第一天就被婆婆连哄带骗地入了丁家府库,若儿臣真的是那样蛮不讲理的人,这嫁妆怎么没牢牢地把握在儿臣手里呢?不然,现在父皇大可将丁老夫人召到殿前询问一二,看看真相究竟是什么。”
皇上看着默默流泪的二公主,神情复杂。
他向来跟这个二女儿不亲,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跟自己说这么多话吧?结果却是在这样的场合。
“曾经,夫君只是在不顺心的时候动手打儿臣,比如被翰林院的头儿责骂了要打儿臣,被同院的排挤了要打儿臣,就连当年没有被放出京做官也拿儿臣撒气。”二公主继续道。
许多夫人已经开始拿帕子擦眼睛了,这真是太惨了啊!
“儿臣一直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可是官场上的事情,哪里是儿臣能左右的了的,这一个月夫君更是变本加厉,隔几日就要来打儿臣一次,儿臣实在没忍住,那日三妹妹生辰跟大姐姐还有三妹妹抱怨了几句,儿臣也知道家丑不应外扬,可…可……”说着,拿帕子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撒谎嘛,谁都会,她可比丁毅仁慈多了。
丁毅张口就是胡说八道,而她说的基本上都是真的,只是在这个月有没有打她这件事情上说了假话罢了。
她声情并茂的控诉,配上她明显削瘦的身形,太大而不合身的衣衫,有些发黑的银簪,还有憔悴的面容,显得极其有说服力。
在场的女子们都红了眼眶,有些多愁善感的,已经小声啜泣了起来。
秋曦瞳也跟着落了两滴眼泪,伏在地上道:“父皇,当日因为机缘巧合儿臣才看见二姐姐身上的伤,再三逼问,二姐姐也只是含糊地说是丁翰林动的手。儿臣回头越想越气,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家里之事,而是丁翰林从一开始就不满意这桩赐婚,才拿二姐姐出气啊!不然为什么无论二姐姐如何表现自己,得到的都只是越来越密集和严重的责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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