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并未因布姆进阶失败而陷入混乱,高庭的喧闹声始终不曾停止。六花待再三确认后,也起身走出了院门。
生活依旧要继续,竹篮再次在集市区内游荡。布姆虽然修炼得更加刻苦,却也接受了自己失败的事实。
而与此同时,一艘三桅帆船也缓缓驶进了角虫湾。巨大木箱内哀嚎不断,沉重的车辙印穿过铁桦密林,路径帕玛城,最终现身于夜莺草原。
西塞铁骑冷冷扫视着文书,待确认无误后,适才将细剑插回腰间。铁镣声不绝于耳,十几个衣衫褴褛的肌肉人拍成一竖列。
温暖的阳光照不亮他们的心,干裂的嘴唇不断渗出鲜血。双头龙的图案烙印在胸前,这是西塞角斗士的传统,更是最耻辱的标记。
穿过城门,进入高庭,行走在平整的青石板路面。迎接他们的虽然是一阵阵喝彩,但每个人脸上却没有丝毫庆幸。
喧闹声逐渐在耳边扩大,这并非某种错觉,而是他们抵达了终点。这里是他们大多数人的埋骨地,或者称之为坟墓更为恰当。
西塞角斗场,一座占地约两万平方米,墙高五十七米的椭圆形建筑。巨大石柱上雕刻着众神与恶魔雕像,当然其中还少不了对奥古王的讥讽。
西塞角斗场已经存在了近千年,这里是高庭人最喜欢的娱乐场所,更是宣泄多余精力与怨恨的地方。
浸满污血的砂砾常年散发着恶臭,半露在外的骨骸聆听着哀嚎。劣质麦酒将石阶染为了深棕色,角落中的断牙粘连着皮肉。
众人缓缓进入,身后的巨大铁门再次关闭,佣兵队长待清点完人数后,恭敬的向对方深施一礼。
“我们已按照要求将货品护送至高庭,大人您可以检查一下。”佣兵队长朗声说道,并且再次低下了头。
他这么做并非是出于对方的尊贵身份,或是那些所谓的酬劳。佣兵队长虽然自己就是个高阶战士,但却也有崇拜的偶像,而此时那个偶像则正站在一旁。
“没有问题,我十分期待下次合作,这是你们的酬劳。”角斗场主人扬手将一个钱袋抛给对方,随即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些“货品”。
塞巴斯蒂安,西塞角斗场的主人,为人圆滑,奴隶贩子。角斗场是他的家,更是其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
在每年上缴无数金币的前提下,大公格里尔斯默许了塞巴斯蒂安家族的种种恶行。其中不乏走私魔晶,甚至倒卖契约兽蛋。
家族生意固然应该得到延续,但时代的步伐却也不可阻挡。在如今这个世界中,单凭经营角斗场,已经不能维持原本的奢靡生活。
因此,塞巴斯蒂安改变了策略,角斗场愈发变得好似某种屏障,而其内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败变质。
十几名奴隶被分成了两个方阵,左边七人显得实力彪悍,那愤怒的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散发出仇恨。
“将这些人送进监牢,三个月后我要看见他们渴望战斗的决心。”塞巴斯蒂安挥了挥手,命令下人将他们带走。
而右边的八人却显得极为恐慌,他们口中没有舌头,甚至连双手的十根指头也被人斩掉。
“将这些人腹中的上品魔晶取出来,尸体剁碎了布施给贫民。”塞巴斯蒂安说罢,转身向主看台的方向走去。
而一旁的那个沉默之人,则紧随其后。他没去看那些倒霉鬼,甚至脸上都不曾显露出丝毫异样。
二人静坐在石阶上,静静观赏起下方的血腥表演。片刻钟后,八人彻底失去了生命,取而代之的则是慢慢一袋上品魔晶。
残缺不全的尸体在砂砾间缓缓消失,无数血痕好似恶魔的咒文,更像是众神与天使的最后祷告。
正午的阳光温暖了西塞角斗场,不时飞扬的灰尘在场地里回旋。可喧闹的声音却被阻隔在外,阻隔在了这冤魂凝聚的修罗场。
“这里是神圣的角斗场,本该用血与勇气证明意志,本该不被肮脏的俗世所玷污。”男子接过对方的酒囊,轻声说道。
“时代变了,塞巴斯蒂安家族自然要紧紧跟随,这便是我的血,我的意志,我的勇气。”塞巴斯蒂安咧嘴一笑,随即回道。
“这些只是你的狡辩之词,贪婪蒙蔽了你的双眼,让你迷失在了物欲横流的泥沼中。”男子叹了口气,不断审视着这片角斗场。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他从小在这里成长,是塞巴斯蒂安将其培养成了角斗士,更是塞巴斯蒂安让他活到如今。
但幼鸟却终归要伸展开羽翼,蓝天是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未知的海洋正等待着它的旅人。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里么,因为我曾经也想离去,也想游历整个世界。”塞巴斯蒂安哈哈大笑,连喝了数口麦酒。
在他看来,对方现在依旧是曾经的小屁孩。自由算什么,蓝天与白云又算什么,家人的生活才最为重要。
坚守角斗场的结果,只会让塞巴斯蒂安家族消失在光阴中,或许多年后人们都记不得曾有这么一个古老的家族。
他对杀戮与血腥没有任何抵触,从小就在角斗场长大的他,早已习惯了空气里的恶臭。
“现在人们不喜欢这种纯粹的战斗了,也不知道那些虐囚表演有什么好看的。”塞巴斯蒂安望向天空,再次开口说道。
“这不是你放弃信念的理由,更不是你逃避的借口。”男子起身向下方走去,身影孤单而落寞。
“达沃,我始终将你视为子嗣,如果你可以留下来,这个角斗场几十年后就是你的了啊。”塞巴斯蒂安喃喃说道。
男子的身形的猛然一顿,可其脚步却最终没有停止。护卫躬身施礼,锈迹斑斑的铁闸缓缓开启。
最终,男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是位于角斗场最深处的监牢,虽然肮脏残破,可却是他的“家”。
站在角落里,男子通过墙壁上那唯一的通风口望向主看台。只见塞巴斯蒂安依旧坐在石阶上,依旧不断喝着麦酒。
阳光中,对方的身影好似正逐渐拉长,最终与角斗场内的阴影连接为一体。微风吹动着他的金发,将多余的砂砾糅杂进了眼眶中。
四目相望,塞巴斯蒂安咧了咧嘴,表情显得十分高兴,可男子却蹲坐在阴影中,指甲深深嵌入了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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