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
天色阴沉,明军的第三路主力向前马不停蹄的行军,目的就是要赶在努尔哈赤以前到达威宁堡设伏。
朱燮元勒住马缰,向周围环视,轻叹口气。
经受连年的战乱,辽东大地满目疮痍,入眼所见皆是枯草干木,可是在向阳的小坡上也有些许嫩绿草芽顽强的生存。
同样是五月间,关内已经万物复苏,一片的春绿景象,辽东却依旧是乍寒还暖的节气,前半月风沙弥漫,今日却又在空中飘来一阵轻雪。
朱燮元隐隐之间有些担心,昨日风沙弥漫,会不会对其他路的兵马进军造成影响。
朱燮元转念又轻笑一声,他已经檄令山海关兵马支援王威,有于龙、高贞二将掣肘高第,想来应该不会有事。
宁夏总兵官王汝金停马在侧,蹙眉道:
“督师,威宁一带河水湍急,行军艰难,建奴撤军走的不慌不忙,应该明日才能到。”
朱燮元点头,确实,他们赶在了建奴的前面。
本来以为王威的进攻会让努尔哈赤急行军撤离辽沈,却没想到奴酋还是这般悠闲自得,不知道是又有了什么算盘。
李鸿基是王汝金的家丁,他护卫在其马侧,看着眼前这些将帅与督师讨论战情,目光炽热,胸中好似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朱燮元派出哨骑仔细查探了威宁一带的地势,约莫傍晚的时候,方才下令让数万大军分太子河两侧扎营。
得到命令,宣镇、大同和宁夏的兵马开始伐木筑栅,挖壕设障,由于指挥有序,在卯时就已经安排就绪。
朱燮元带领宣镇总兵姜弼、大同总兵张万邦,宁夏总兵王汝金,还有一批三镇的将领围坐在简单制作的沙盘周围,眉头紧锁。
他道:
“根据奴酋的行军速度来看,奴兵应当会在明天下午抵达太子河边,王大帅,宁夏镇的兵马负责截断木桥,都办妥了吗?”
朱燮元转头看向一人。
王汝金拍胸脯道:“督师您就瞧好吧,这个差使末将可是派家丁去做的,保证万无一失!”
“等明日奴酋来到威宁,除非绕远路,不然就只有搭桥过河一条路!”
“不可大意。”朱燮元微微放心,点头道:
“木桥已经截断,奴酋如绕远而走,只有向下,经本溪过孤山堡,才能回到赫图阿拉,也就是他们说的老寨。”
“本溪河水流势不急,奴骑足可趟水而过,张总兵切记,要在奴骑走远而奴军途经之时,将其拦腰截断!”
张万邦抱拳行礼,一丝不苟地道:“督师放心,末将定竭尽全力!”
张万邦用兵谨慎,朱燮元还是比较放心的。
他“嗯”了一声,随即看向宣府镇方向,嘱咐道:“姜帅,奴酋如果绕威宁而走,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搭桥过河,支援大同军。”
姜弼点点头,说道:
“督师不必担心,末将已命人连夜准备搭建木桥的工具与木料,若奴酋绕道,末将定会全力驰援!”
朱燮元心中还是不怎么放心,他用力的闭上眼睛,用右手指抹去眼角的黄白色的哆目糊,嘱咐道:
“奴酋若是搭桥过河,三军听我号令,一齐进攻,若奴酋绕路而走,诸位便依计行事,万万不能放他们安稳回到老寨!”
言至于此,朱燮元向众人一一拱手道:“半年鏖战,成败在此一举,拜托大家了!”
姜弼、张万邦、王汝金互相对视一眼,皆是躬身,宣府、大同、宁夏三镇的将领们也都纷纷起身,齐声说道:
“督师放心,我等一定拼了性命与奴死战!”
......
深夜,宁夏镇家丁营帐。
“哈哈,叔你说的真不错,你是怎么猜出来陛下有密旨要截击建奴的?”李过人还没到,浑厚的嗓门却先传了过来。
李过是李鸿基的侄子,俩人都是地地道道的陕西汉子,平日里虎样虎样儿的,没事就来营里找李鸿基。
李鸿基在当兵的首日,就得到了总兵王汝金的特别照料,直接被点到了家丁队,饷银和待遇都比一般的大头兵高了一大截。
起先家丁们都以老兵的姿态,想要教训教训这个年少不知山高的新人,很快他们却是发现,这个看起来憨厚的李鸿基,内里却散发着一股子狠劲儿。
家丁们个个都是阵战的好手,打起仗来骁勇无比,可他们面对李鸿基,却是没有几个人能在他手上走过几招。
而且李鸿基这个人,总是给家丁们一种十分稳重的感觉,平日里话很少,说出口的没有一句废话。
李过的性子比较外向,一年多的功夫,在外营中已经混成了小兵头子,和不少大头兵都称兄道弟。
这两个人力气都远超常人,王汝金要不是养不起,肯定也会连李过一块招进家丁队来。
可就算他是堂堂的宁夏总兵官,一年到头也养不起太多家丁,每多一个,盔甲、军械,还有多支给的饷银,都需要他自己操办。
这种养家丁的方式,自嘉靖一朝开启募兵制以后,便在大明军界中逐渐盛行,现在的将帅们要是手头没几十号家丁,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