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村子是沿着一条河分布的,从村口到村尾有两座桥,一座是老桥了,名字叫观音桥。还有一座是新的,正儿八经的高架桥,不时会看到有货车经过。两座桥之间,大概隔了两千米远,每次经过一次的时候,杜妍都喜欢站在一座桥上,对着另一座桥发呆,然后说要吟上两句诗。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赵长启抬起头,看看远方,沙子都看不到一粒,这个年代当然也看不到炊烟。再看看头顶,距离落日,它还有七八个小时。
“长河呢?落日呢?大漠呢?”赵长启无聊的吐槽。
“吟诗不在内容,在心境,”杜妍不屑的说,“有了感觉,哪怕是,上山打老虎,那也是好诗。”
真是中二啊,赵长启以为这种病进入大学,就会像青春痘一样,自然的痊愈了。看来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现在的农村各个都是小院,附近还种了不少各色蔬菜,一路走过来跟路过菜市场似的。有很多赵长启都不认识,但杜妍却如数家珍的自言自语:“茄子,辣椒,韭菜……我考考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杜妍指着地上的几根狗尾巴草。
赵长启故意装傻:“什么呀?”
杜妍却一眼看穿,挖了他一眼,过去摘下一只来,在手上玩着。过了一段时间,突然又换了话题:“为什么没人种苦瓜?”
“因为怕被人砍死吧。”赵长启吐槽,食堂每次有苦瓜,都会有这样的言论。
一路上经过很多房子,10间,有8间都是空着的,而且一看就没有人住。这一点看门口的小院就知道了,没人住的,杂草都一人多高,门口的对联也基本上只能看到稀疏几个字。偶尔遇到几间看起来像是有人住的,但也看不到人。只不过偶尔经过一扇窗户的时候,能听到里面的人看电视的声音。
拐过一个弯,看到两颗大杉树的时候,俩人终于看到了一个老太太对他们招手,应该就是他们刚刚联系的房东了。
老太太在村上有两套房子,分别是两个儿子的,但两个儿子现在都在城里买了房子,乡下暂时又没拆迁,所以就让她看着了。这种偏僻的小村,本来也没指望租出去,出粗的广告都挂了有大半年了,电话里联系的时候,老太自己都快忘了这事了。
“本来我是不打算租的,但这么大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老没人住,阴森森的,平时我都不敢来,你们年轻人阳气重,住着正好,”一边给他们介绍房子,老太太一边絮絮叨叨,她的口音像是湖南的,但赵长启不确定——他到现在连这里是哪还不知道,“这是厨房,电饭锅,煤气灶,都是现成的,煤气街上就有。这里是客厅,桌椅板凳都齐全,还是我大儿子结婚的时候办的,都没用过几次。还有这,卧室,虽然好久没人住了,还是干干净净,我半个月都会来扫一次。这个阳台朝南,还可以晒衣服,看看这个衣服架子,还是自动的……”
赵长启倒是不关心这些,只是问了一句:“有网吗?”不知不觉,他已经脱离网络十几个小时了,感觉自己就像离开了水的鱼儿,浑身不自在。
“什么网?”老太太看看他。
“宽带,”赵长启强调了一下,看她还是不太理解的样子,又说,“电脑上的网。”
“哦,有,有……但要去电信局交钱……年轻人上网不好……”
“对,年轻人上网不好,你这是网瘾,得电,”杜妍倒是很满意这一点,她又转过来警告赵长启说,“你现在说不定被通缉了呢!还敢上网?我手机都不敢装电池。”
赵长启像是被戳中了死穴,嗷呜一下就倒在床上去了。
杜妍跟着老太婆,把这两层小楼上上下下看了一个遍。周围一点噪音都没,赵长启躺在床上,她们说话到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是刚结婚的吧,这房子当初造的时候就请人算过,说是夫妻住一起容易生儿子。”
嘿嘿,生儿子。赵长启傻笑。
“……大娘,我们能不能就租一层啊,这房间多了,我们住不了。我们就租二楼好了,最多用一下下面的厨房……”
“你看我这房子也没装门……租多少都是个租……就这几百块钱……你看看这些家具,都是新的……”
赵长启也觉得房间太多了,嗯,最好就一个单人间……哎,想着想着,脑子里却又冒出白血病这三个字来,弄的自己是又激动又愧疚。
等俩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价格已经基本上谈的差不多了,房租跟宁州当然不能比,这么大的两层楼,才几百块,还送半瓶免费的煤气用,家门口还有一小块田自己种花——这种生活,如果是在宁州少说也要花几十倍的代价。不过这也大概能猜出来,这地方到底是有多偏了。
乡下地方,也没有合同不合同的,双方就写了一个简单的收条,按规矩预付了四个月的租金之后,这房子的使用权就暂时归他们了。当杜妍把老太太送出门外的时候,赵长启还有点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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