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儿这一觉睡至夕阳西斜之时才将将醒来。
屏风外的丫鬟们都轮换了三回了,这会儿是锦秋守着。
听见里屋有衣料摩擦的声响,锦秋赶忙绕了进去,将温热的蜜茶端给温卿儿醒神。
温卿儿半阖着眼睛,兀自坐在榻沿儿上醒神,双颊微醺,神色怔愣,一看便是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近身伺候的几位丫鬟早就熟知姑娘的习惯。
若是这时候出声将人唤醒,自家姑娘接下来一天都不痛快,这股子无名怒气会一直持续到夜里就寝之时。
虽只是自顾自地生闷气,不会迁怒于他人,可有更好的法子,做奴婢的断不会平白惹得姑娘心烦。
锦秋也不出声,捧着茶盏递到温卿儿唇边,压着下唇微微倾倒,温卿儿下意识的咽下蜜水。
待温卿儿将这盏茶细细用完了,人也就全然清醒过来了。
这时候再伺候着温卿儿起身,便不会再惹了不快。
温卿儿径自蹬上绣鞋,张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贵妃榻毕竟不是睡觉的好地方,舒展腰身之时,脊背上的几节骨缝咔咔作响。
“现下什么时辰了?”
温卿儿迈了三两步行至窗边,几缕橘红的暖光歇歇地透过雕花窗,照得一室树影斑驳。
轻轻推开窗子,迎着小火烘焙的残云往西一瞧,澄圆的落日已然只剩下了远远的小半个,再往远看,天的那头已经沾了墨了。
“回姑娘,已经申时一刻了。”
锦秋取了宽大的外衫搭在温卿儿肩上,少一分夕阳便多一份冷意,待冷了再添衣便晚了。
锦秋又道:“奴婢伺候着姑娘梳洗吧,姑娘可饿了?小厨房一直温着呢,奴婢这就叫人摆上来。”
温卿儿拢了拢背后微微卷曲的发梢,柔声道:“先梳洗吧,睡得久了也不觉得饿,等晚膳一齐用吧。”
“嗳!”锦秋应下,转身去门外兑了温水,念夏端着青盐和泡好的杨柳枝子一并进来伺候。
漱口净面后,温卿儿端坐在梳妆台前,锦秋将温卿儿压弯的发丝一点一点的抚平。
正要拿着簪去挽,温卿儿左看右看,从妆奁中随意拿了根水红的绸带递给锦秋。
“再过些时辰又要歇下了,这头发不梳也罢,就这么随便系上吧。”
锦秋接过绸带,绕了及腰的青丝缠了几圈,松散地在颈后系了个蝴蝶结,垂下长长的两端,正好与发尾平齐。
锦秋又拿了簪子在温卿儿双鬓旁挑了两缕出来。
比下巴尖略长一点儿的发丝正好勾勒出温卿儿的柔软来,霞光微照,还平添了几分娴静。
温卿儿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终是少了几分稚气,起身对锦秋笑道:“如今你这梳头的手艺可是越发厉害了,瞧瞧!只用一根绸带,我都快不认识我自个儿了。”
“是姑娘生的好,姑娘就是蓬头垢面的也比旁人好看的多!”
锦秋用食指抵着下巴,皱着小眉头道:“古人说的好,什么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奴婢瞧这姑娘正应了这句话!”
锦秋年纪小,个头儿自然也不高,温卿儿一看她学着大人样便觉得好笑。
点着锦秋的额头打趣道:“行啦,我晓得自己长什么样子,还是需要咱们的锦秋来雕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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