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被拉得一踉跄差点摔倒。
宁致带上门又匆匆跨过去扶他。
洗手池前面的空地就这么几个平方,他们的动作幅度又大,两人差点直直地撞上。
“你刚才是不是差点就问出口了?”宁致把人扶好站稳了,第一秒便赶着问他。
“没有。”宁远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他哥直勾勾地审视,这让他有一种被看穿的心虚感。他匆匆应了声就转身去洗手,冷水冲在手背上,冰凉的舒适感让他觉得没有那么紧张了。
镜子就在离人不到十公分的近处,在它面前的一举一动都被照得明朗。宁致盯着镜子看,见弟弟低着头搓手,右手的手指却忍不住蜷了一下。
“这种事你还敢撒谎?”
“我没说谎。”宁远急着辩驳,手指又蜷了一下。
……
我的手有它自己的想法,否则也不会把主人置于这种无比尴尬的境地。
“别用冷水冲了,小心着凉。”宁致憋着笑,抽了纸巾递过去。宁远低头接过,却也看到了他眼中的戏谑。
他这眼神的意思是,看吧,你这些小习惯我早已深知于心,根本避无可避。
“远远你说慌的时候不多,偶尔会有几次,自然会紧张。蜷缩手指这种下意识的习惯便很难克服。”
“哥……”宁远拖长了尾音及时打断,他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了,被这样提醒真的觉得很羞人。
“你敢做还不敢被说吗?”宁致自然没有被打断的不快,但却表现地更严肃。
宁远知道他在提醒什么,但脸上的热度还没有下去,只好攥了纸巾去扯。他一直小动作不断,被宁致在手背上轻轻揍了一巴掌,又把纸巾也抽走了。
宁远的脸登时便红了,他低头去摸手上的串珠,又被盖了一巴掌。
“这件事你想都别想,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决不能透露。”宁致又故作严肃,之后他转身开了水龙头,开得半大不小。一时间,洗手间里尽是哗哗的流水声,把周围的一切都隔绝开了,却独独能听得清楚彼此的呼吸声。
“那哥哥你说他们坚决不同意尸检的理由是什么?”
“除了一些特殊的理由,我实在想不到别的。”
宁远抬起头来,语调僵硬,脖子也梗着。宁致看得清楚,知道弟弟的倔强劲儿又上来了。
“国人深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传统观念的影响,对尸检这种具有较大创伤的检查不能接受,这一点倒也可以理解。加上这次案例特殊,受害人还小,她父母拒绝尸检,也尚在合理之中。”
宁致背靠着洗手台,努力平和了自己的情绪,慢慢给他解释,“所以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因素,他们都有拒绝的理由,说白了就是不忍心。”
“涉及到刑事案件,我们是可以不经过家属同意,最后做个备注就好的。如果你觉得不忍,打算好好协调的话,这事让我来负责就可以。”
“我去吧。”宁远依旧梗着脖子,“只是你记得提醒小师妹,让她不要出来。”
“你去?”宁致觉得压下去的火又被慢慢拱起来,“这几年法医被劫持、刺伤的事还少吗?再者和家属沟通本就是由我出面。”
宁致只是声音严肃,不至于阴阳怪气,但宁远就偏偏往前一步顶嘴,“那许师兄在门诊上班,每天都要见来做伤情鉴定的受害人和家属,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许现?”宁致被生生气乐了,“你有人家那么刚吗?”
……
宁远被这声低笑所激,愈加愤愤。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和那位整日能绷着脸的师兄相比确实软萌得不像话。
而且,被这么一打岔,他才意识到之前的几分钟自己做了什么。
……
宁法医在刚了短短的一会儿之后,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前面,为了避免再被打到,连忙藏到了身后。
气氛突然可爱了起来。
宁致躲到一边去笑,因为忍得辛苦,连肩膀都在抖。宁远简直要羞愤到撞墙,恨不得在他哥身后踹几下解气才好。
等等。
他们刚才是要说什么来着?
宁远被这插曲一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忙去戳他哥的肩膀,“我是说认真的,既然之前早有先例,那么他们现在或许也有别的理由。如果没有沟通清楚就尸检的话,或许会彻底打破她生还的希望。作为家属,他们也会后悔一生的。”
“闻叔说了,这办法只有一个,我们当年,也只是幸运而已。”宁致急急打断了他的话,又认真道,“我知道你是不忍,我也是。但苗苗被发现的时候,生命体征已经完全消失,身体低位的部分,已经出现了尸斑,这无疑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可是……”宁远被这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也开始有点动摇了。
“没有可是。”宁致把他的肩膀扳过,对着他的眼睛,“那件事事关重大,不到万一决不能透露一丝一毫。我作为哥哥,也绝不允许你有任何的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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