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房目睹焦尸,后院马下惊魂,以及梦中匆匆的掠影,此时都似乎就着风远去了。
说是半里,其实还在两岸,这边的水与山上和前半段相比已经极缓,林简找了一个小湾蹲着,手就要往里伸。
“别,你还病着,这水太冷了。”
苏穆伸手去拦,然而林简已经把手沁在水中,转过头来朝着他笑,笑意里带着明显的张扬,“没事,就一小会儿。”
苏穆被这笑意给击了一下,有一种心口被击中的酥麻感。他扯了林简的手出来,林简挣了一下,也不知怎么的,两人给连带着绊倒了。
四周尽是枯草,他们的手臂还互相挽着,耳朵里只能听到缓缓的流水声。
“我心悦你。阿简,我们在一起吧。”
苏穆说罢了这话便等着,而林简也全完忘了眼下把人当成了垫子,而自己还窝在对方怀中。
“你……”他吐出这么一个字,便似乎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没有听错。我说,我心悦你。”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越女与王子同舟,一见倾心,却不知是否该让对方知晓自己的心意。心悦一词便出自这里。
林简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是懵的,甚至连流水声也消失不见了。
他盯着苏穆的脸,觉得甚是熟悉,也甚是陌生。
“你是打定了主意要今天说吗?”
“是。”
“你说这些是已经认真考虑过了吗?”
“是。”
“那……”林简的舌头都有些不利索,他被接连的两个是给惊到了。
同舟。
心悦。
告白。
如果用一个临时起意来掩盖,没有半点的说服力。
那岂不是说明……苏穆对这件事情,已经早有谋划了。
联想到往日的种种,林简察觉脑袋里裹成了浆糊。就在此时,有一个想法,倏地涌进了他的脑海里。
“对了,我知道哪里山松最多了!”
“什么?”苏穆被喊了这么一声才回神,惊觉林简也还在地上忙把人往起扶。
“书院啊,青璃山上,漫山都是。”
林简朝着身后一指,却又因为辨不清具哪个方向而作罢。
他喊过这句话,才又想起来之前的情景似的,往后蹦了一下,又险些被枯草给绊倒。
在昨夜便想过数次,却也不曾想到林简会是这样的反应。苏穆有些发怔,只是盯着人笑,确切地说是傻笑。
“算了算了,先回。”
林简连连几个大跨步,就像是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一般。
苏穆这才觉得有其他的声音涌入耳中。
对了……山松最多的地方,可不是青璃山么。
他这是为情所困……反而被眼前的东西所蒙蔽了吗?
回程依旧乘着小舟,两人一左一右坐在船篷里,任谁都能感觉到有一种奇怪的逼兀感。
等船靠岸,林简也是一下船就往回跑,苏穆只好远远在后面跟着,一直保持着十几步远的样子。
等到了大门,林简这才稍稍放下脚步,哪知道还没回东院,半路便被截住了。
“阿穆这小子最近有些不知轻重,恬恬你别往心里去。”
苏夫人一上来便是这句,林简顿觉尴尬,忙朝着四周看看。襄灵和小苏嘉在一旁慢跑着打转,似乎也没有注意这边。
“没有的事。”林简几乎是要止不住的挠头,很显然,那误会是越描越黑了。
“你现在身子不方便,可大好了?”
苏夫人又问,林简也不知是否因为心虚,总之……他总觉得对方的目光,有意无意朝着他腹部这边扫过来。
……
对方很明显是为传言所惑,却偏偏要确定消息才能够甘心。
林简有些罪恶,又有些羞怯,当然更多的是尴尬。
苏穆本也已经到了不远处,过来把林简一拉,正好打破这种微妙的气氛。
“母亲,我们先回东院了。”
林简迷迷糊糊地被人揽住往回走,依稀间还能听到舅母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如果是自己胆敢这样的话……多半要被爹爹揪着抽几下,不孝子之类的话也能蹦出来。但是苏夫人显然不会这样,多半是碍着苏穆的身份了。
一直到睡下,林简都觉得有些浑浑噩噩,好在苏穆自觉抱了被子去了外室,林简窝在床上,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腿一直都是蜷着的,居然没敢放松。
自从住进东院,苏穆的嘴向来就没有停过,每每都会逗弄。但是今日,对方却什么都没有说,其中的意味,林简也大致猜到了,是要他仔细考虑的意思。
枯草的味道、潺潺的流水声以及拥在一起温热触感,仿佛一下子都伴着那句话涌过来。
我心悦你。
啊啊啊!
林简自认潇洒惯了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但是此时此刻,他当真是摸不透自己的心了。
这种感觉,实在有些糟糕。
一直约莫过了亥时,苏穆还能听到里面翻身的声音。
辗辗转转的,像细碎的蚊吟一般钻入耳中,苏穆恨不得把耳朵堵上,却又不敢。
这样下去明显不行,人现在还病着,熬到凌晨还不知道要出什么纰漏,若是再咳起来,更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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