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尝试过很多方法,依旧无法完全忘了她。
譬如药烟。
一丝一缕魂牵梦萦的药烟,细腻如她的菱纱薄袖,轻轻一抽,像水一般从青松掌心里流走。
带不走心底的妄念,却如抽刀断水,刺痛蔓延全身。
他的心,痛得像偏体鳞伤的困兽,想横冲直撞,却挣不脱愧疚束缚的牢笼。
弥霜被强行唤醒记忆的当晚,是不是也如此痛苦?
为她唤醒记忆,明明只是想好好保护她。
痛到极时,人为了自保,总会在梦里弥补遗憾。
梦她不眠不休为他疗伤,念她直面恐惧为他取药,想她事事以他为先,思量她真心托付的一切一切。
美梦晃如鸩酒,就算再不愿醒,青松还是不得不睁开了眼。
数道玉白石璧立于碧山深处,子夜悄悄,万物同寂,只有他的心在剧烈跳动。
师姐将他困在玉白石林。
青松以为区区迷阵不足以为碍,毕竟他为复仇而隐忍蛰伏十年。
但这一困,就是四年。
这四年里,想她时,受玉白石林催生悔意,过去的美好像锈蚀的剑,层层剥离,让他钝锋剜骨。
痛,但求不得一刀痛快。
师姐终究不忍心,每月半旬留下一颗护心丸,以期为他减轻悔痛,收回理智,不至于越想越疯魔。
然而去日苦多,来煎人寿。
他为减轻痛苦而刻意淡忘,打磨时光而雕刻的木偶,全是她的模样。
梦里生生死死,爱恨情仇,都抵不过梦里她的温柔细唤:“品凛……”
弥霜一定还记得他的名字。青松想。
就如青松将弥霜的一切也铭记于心,那日他窥看到师姐的唇语,就知道那是在念她的名字:
“弥霜初为人母……”
熟悉的名字引来排山倒海般的悔痛,细细刺着每一段心底的经络,青松隐在暗处,强行调息却遭反噬,蓦地吐出一口鲜血,层林霜白中忽现一点朱红。
就是如此隐忍,才窃听到她的近况
师姐让青浔代为看守玉白石林:“京城遭疫蝠之害,弥霜初为人母,而且孩儿尚幼,我不放心。此番下山去寻她,也只是暗暗看一看,你千万别让青松知晓。”
青浔虽然已是藏剑山庄庄主,处事尽显凌厉,但青松静静观之,那还是昔日的师弟。
灭门后,那唯一的亲信,最崇拜他的师弟,就因为一个女人,与他彻底缺裂。
丝烟焚寂,给原本清透的玉白石林蒙上一层朦朦胧胧的灰。
青浔中了药烟倒下之际,依然紧紧守护着那个女人。
那个看似柔弱却性格刚烈的女人反而挡在青浔身前,聚刀指向青松的手一颤一颤,但不妨碍她脆弱易折的美。
“别伤害如闻!她不懂武艺……”青浔的意识很快陷入虚无。
如闻毅然道:“我们不会让你下山!弥霜不想见你!”
青松默然。
他的所行所想,不屑与外人道。
刹那间指尖如星落几点,干错利落夺了如闻的刀,定了身。
“穴道三刻之后自行解封。”
青松的声音消失在山间的雾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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