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入城了!”
定海港,数十条船入港。
引的码头一片慌乱,有惊慌者大呼清军入城。
码头,一乡民撑船入城卖柴,听到惊呼,满脸悲愤,“大明朝亡了!家破了,国亡了,如何苛且偷生?”一边悲痛大喊,一边泪流满面弃船跳入海中。
码头上一乞蓬头垢面,看着慌乱奔散的人群。
喃喃自语,拿起打狗棒在地上划下一首诗!
“三百年来养士朝,如何文武尽皆逃?纲常留在卑田院,乞丐羞存命一条!”
写完这首诗,这个乞丐将打狗棒丢弃,然后走到海边从容跳海。
船甲板上,朱以海看着仅仅因为朱之葵原先送粮船上还有未取下的清旗,就吓的一片慌乱,不由的面色沉重,看来如今的大明子民已经患上了恐清症。
他看到甚至有人跳水。
“把人救起来吧。”
朱以海上岸后,虽然马上派人去澄清谣言,但码头的商贩百姓仍很慌乱的避之不及。
“殿下,刚才有两个跳水的人有些特别,一个卖柴乡民,一个要饭乞丐。他们不是被清旗吓的跳水,而是欲殉国尽节!”
王鸣谦来向朱以海报告,这让朱以海很是意外。
“跳水殉国?”
堂堂礼部尚书东林领袖的钱谦益能说的出五月水太冷的话而不肯自尽,甚至剃发令一下,就说头皮刚好太痒要剃掉,为何区区最底层的卖柴乡民和乞丐却愿意为国尽节?
这犹如一个天大的笑话,却更加让人肃然起敬。
“把那二位请来!”
一身湿漉漉的卖柴乡民和乞丐被带到朱以海面前。
“孤乃大明鲁王,如今即位监国,敢问二位义士忠民姓名?”
“草民杨伯兴,招宝山下平头百姓,家无田产,砍樵卖柴为生。”
“学生沈文忠,原为定海诸生,后来弃生巾经商下海,船遇风暴,货物全折,赔尽家财,老母病死,妻子改嫁,沦为乞儿!”
朱以海打量着二人,卖柴乡民矮小黑瘦,目光不敢与他对视,有着普通小民天然对上位者的畏惧,一双手满是老茧,甚至有许多未好的伤痂。而那个乞丐却目光很大胆,蓬头垢面看不出本来面目,身体瘦弱的好像随时就要一倒不起。
但那目光却很复杂,有放荡不羁中又带着几分愤世妒俗。
“你们为何要跳海自尽?就算大明亡了,这天下也不过改朝换代,换一个皇帝罢,对普通小民而言也没多大影响吧?”
卖柴的杨伯兴直言,“听说鞑子最为凶恶,他们打扬州,因史阁部抵抗,城破后便血屠十日,屠了八十万百姓。我儿与我弟之前同在扬州做事,已遭无辜。如今鞑子再来,我等定不能幸免,宁愿自尽。”
而沈文忠则很干脆的道,“我虽沦为乞丐,但也愿为忠臣不为顺民。大丈夫当洁白光明,置身天壤。”
“况且鞑子乃是蛮虏侵略,既是要夺大明江山,更是要亡我汉家文明天下,我一读书人,无力抵抗,但也不肯顺从他们,做毁弃祖宗侮辱先贤之事。”
朱以海听了这话,无法评判他们偏激或什么,他们心中有信念。
这是一种信仰,有信仰的人便是半个圣人。
“山河与日月交辉,国祚同乾坤共永!”朱以海叹声,虽然这话如今显得苍白无力,但大明朝近三百年,如今还有这样愿为国而死的卖柴乡民和乞丐书生,都还说明朱以海家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还是值得为之一拼的。
“二位,孤本是远宗疏藩,如今江山社稷危亡,毅然站出来扛起中兴大明的重任,大明还没有亡,天下也不会亡,我华夏汉族世代相传的文化更不会亡。”
“杨伯兴,你既然已是孤身一人,不如且留将一身热血,投身军伍,加入孤的勇卫营一起随孤中兴大明如何?”
“沈文忠,读你的诗听你的话,知你胸有才华,只是时运不济,难得胸中一片忠诚。孤想请你留在身边,特赐你举人出身,授你通政使司从九品知事,你可愿意?”
杨伯兴因为家人死在扬州,所以孤身一人听说鞑子来了,既怕又怒,打算干脆一死了之。如今被救上来,见到了天一般的监国殿下,对他大为称赞,还要招他进天子御林军的勇卫营,当下激动的直点头。
倒是沈文忠没有那般激动。
这个读书人乞丐,曾也是天之骄子,后来沦落为乞丐,但心气还在。
他只是喃喃感叹,“可叹三百年大明天下,学生敢问殿下,如今局势,难以收拾,殿下又打算如何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朱以海很诚恳的回答。
“孤以为大明还没亡,还能匡复中兴,有几点理由。一是孤愿意临危受命站出来领导大家抗清,其二则是这天下还有许多如文忠和伯兴你们这样的忠贞之民,也有如张将军王总兵这样的大明忠勇卫士。”
“再一个,鞑子虽然凶悍,可自孤出生那年努尔哈赤起誓造反,几十年过去,如今虽一路打进关,但后金的真鞑子也不过几百牛录,几十万人口而已,反之我大明三百年天下,中原万里河山,子民何止亿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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