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腾蛟长的很高大魁梧,穿着大红坐蟒倒跟京营总督王之仁有的一比。
被监国如此不留情面的痛批,也不由的老脸羞红,忍了好一会还是咬牙反驳,“监国说的臣又岂不知,只是钱从哪来?”
“一个严州府,就算摊丁入亩,全额征收上来,也就十二石粮,两万两银子,而起运朝廷的不玛过一半。反之,御营勇士镇驻严州,一年光饷就得二十多万两,还有粮呢,还有器械装备呢,这打仗还得行粮,招兵得安家,伤亡得有抚恤,钱从哪来?”
“严州所有的地丁银全供军,也还有巨大的亏空,难道靠抄家掠产吗?”
这些大逆不道的顶撞,朱以海却没气。
“没钱孤不是在想办法解决吗?摊丁入亩,地丁合征,计亩征收,这一切不都是为了解决财政问题吗?地丁银确实不够,但孤早就已经开始让各地组建厘金局,开始征收厘金,又开矿屯田,借款筹粮,不都是在想办法吗?”
“孤难道不知道很难,难就不做了,难就躺平等死吗?”
“孤也请何卿好好想想,鞑子在关外那等苦寒之地,以那点人口,能够吞并辽东,甚至大举入关,如今占有我大明半壁江山,甚至有吞灭之心,他们又是怎么起来的?他们为何能够养的起兵,给的起厚饷丰恤?”
“说白了,把钱用在刀刃上便行了。”
“再穷,不能穷士兵!”
“如今是士大夫优免钱粮,兼并土地,占尽便宜,另一面,将士们顶风冒雪,忍饿挨饥为国征战,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现在银子也不是那么值钱了,物价飞涨,一石粮食得二三两银子,一家置办衣服一年都最少三两······”
“今天我也跟诸卿交个底,如今局势,大家确实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但不是勒当兵的裤腰带,而是孤与卿等,与士大夫官员们一起勒紧裤腰带,要优先供应军队,保障将士们。这是今后朝廷的基本国策,必须先军优饷,一切以北伐恢复为重心。”
这话放出来,何腾蛟没法回复了。
崇祯朝一年花五百万养关宁军,关宁军确实练出来了,但没能守住大明,甚至如今成了鞑子南侵的急先锋。
可因此就因噎废食,躺平不抵抗了?
要抵抗,不还得依靠武夫将士?
监国明显是不信任方国安这种传统的武夫了,他要自己打造御营亲军,建一支大明版的神策军,这种想法也不能说他错,毕竟监国到三吴走了一趟,可是载誉而归,赢得了无数威望,甚至凭自己一已之力,就把号称拥兵十万的方国安给砍了脑袋的。
都能到镇江城下走一遭了,监国说的话也就更有底气。
何腾蛟不服气,那你怎么不收复武昌、荆州、襄阳?
不管何腾蛟怎么反驳,朱以海只要一句话反驳就够了,你行你上。
“孤与诸公现在要做的,是能够让将士有充足的保障,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安心在前线作战,是让百姓能够安心的在后方耕作,让匠人制器商人买卖,如此才能说其它。”
“否则将士欠饷缺粮饥寒交迫?怎么守边打仗?百姓们苦于赋役,种地所得还不够上缴,只能被迫逃亡流离,这朝廷钱粮又何处来?”
厅中陷入一阵沉默。
朱以海的话够直白的了,大明优抚士人,也优抚了快三百年了,现在大明要倒下了,他们也该出力了。
严州清理整顿只是一个开始,势必要在全国各地铺开推行,还得迅速,力度得够,不能做表面功夫,必须把士绅们侵占的田地收回来,亏空的得补上,积欠的要缴清。
朱以海可以不对其它各地搞倒查二十年,可以不对他们深究细查,可以不对他们处巨额罚银罚息,前提是他们也得配合,得把欠的补上,拿的还回来,亏空的填上,把侵占的田地交还。
做到这些,那以前的可以一笔钩销。
做不到这些,朱以海不介意让御营把严州这里的清理,再演示一遍。
大明都要亡了,朱以海还跟他客气什么?
在生存这个前提条件下,其它的得罪士人什么的,朱以海也顾不上了。
“有人说,重病已久经不起猛药,但如今这久病之躯,若是再不用点虎狼之药,只怕真的就再也起不来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没时间再慢慢研究了。拼命一搏,放手一拼,成了,再续国统,中兴恢复。不成,那就让他轰轰烈烈的死去吧!”
这话说出来,刘宗周这样耿直的老头,也不由的眼泪盈框,要说忠君爱国,说品德这些,老刘是一等一的,可虽然原则性很强,他们却有先天的不足。
就是务虚厉害,务实不行。
当言官搞监督甚至劝谏君王都很不错,可你若是让他们来制订国家大政方针,尤其是对如今这烂摊了,拿出一个迅速有效的方案来,实在为难他了。
宋之普虽以前在户部干过,也在地方做过知府,但却还是缺少些统筹全局的格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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