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手一抖,白皙指尖直接捏碎了手里的白瓷骨杯,洒出一片水光。
“楚容,我要辅政。若七皇子登基,我有垂帘听政之权,定许你异姓王之位。这桩买卖你不亏。”
“云裳,有些事你得知道,这不是买卖。你想要的,我便只有一个‘好’字。”
说罢,青年的眸光似悲似喜,他深深地看了对面的女人一眼,然后转身便走。
青年不曾回头,也未有停滞,不过片刻便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薄云裳怔怔地看着空了的瓷杯,回味着楚容的话,他是觉得自己算计了他?
女人描绘着花钿的眉间,精致如画,她垂下那双漂亮狭长的桃花眸,红唇微抿。
她的容貌依旧如同少女年华的绝美,只是眉目已然冷硬。
若论他二人往日的情谊,她算计他,他确该生气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她不知,他与她之间的情谊还剩多少……
彼时的长安街头,两大世家比邻而居,楚家一门世代为将,而薄家亦是翰墨诗礼之族。
两家住得近,交情自然也好,早早就将后辈的娃娃亲定了下来。说来也巧,在楚家的小公子楚容长到两岁时,薄家也喜得千金。
楚容自小便知道自己有个未过门的小姑娘,人前人后也护得紧,不肯让旁人欺了薄云裳分毫。
那年除夕的夜里。
除夕,总要放烟花爆竹讨个喜庆。那晚,薄家的奴才在后门的小巷子里点炮仗,薄云裳自小胆大,便吵着要去看,正闹时,楚容来薄家拜年,薄家爹娘拗不过薄云裳的性子,便随她去了,只是嘱咐楚容看顾好妹妹。
大红的鞭炮挂在竹竿上,由小厮遥遥举着,本没有什么大碍,可谁知那鞭炮突然炸断了一截,向着小云裳飞去。
小姑娘被这意外吓傻了眼,竟不知避让,说时迟那时快,楚容迅速闪到桃落身前,用他小小的身躯护住了小女孩。
薄云裳并没有感到想象中皮开肉绽的疼痛,便微微睁开了方才因惊吓而闭着的眼,眼前出现的却是少年目露关切的脸。
楚容白皙精致的小脸上汗津津的,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他的眉头拧在一起,但仍执着地唤着小姑娘的名字。
“云裳,没事吧。”
少年的嗓音还是软嫩的。
薄云裳愣住了,就在这时,暗夜天幕上突然爆开璀璨烟花,她看着烟花下眉目如画的少年,明澈的双目倒映着自己的脸,她低低开口,唤了声:“小哥哥……”
这是薄云裳唯一一次唤楚容哥哥,她总是脆生生地叫他楚容。
从小娇生惯养泡在蜜罐子里面的小姑娘,眉目间尽是骄矜任性。
*
再后来,当初的小姑娘出落成袅袅婷婷的少女,更是弹得一手好琵琶,日日在闺楼之上弹奏,琵琶声绕过矮墙,飘进书房,惹得习字的楚容总向窗外望。
年岁大了,男女之间少不得要避嫌,二人来往也渐渐少了。可楚容总在薄云裳弹琵琶之时于后院练剑。没旁的,只求可以远远望一眼,知道对方安好、无病无灾,那千言万语也只在这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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