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顺利的照片是十八九岁时候的,那时他的脸上长满青春痘,眼神阴鸷,面色阴沉,这似乎与他的原生家庭不幸福有很大关联,他的父亲英年早逝,只有一个母亲拉扯他们兄弟姐妹四人长大,详细地察看,会发现这其中的猫腻,他的父亲在1965年就去世了,然而他最小的妹妹却在1966年出生的,根据东北的风俗,他们兄弟姐妹当中绝对不止一个人和他的父亲没有血缘关系。
对于东北的风俗,吴满春略有耳闻——拉帮套在上个世纪贫困的东北农村家庭很是盛行。
他把胳膊支撑在桌面之上,手托举着下巴,虽然已经查遍了康顺利关联户口,但是他却把户籍信息停留在康顺利母亲上。
这个女人面色愁苦,眉眼清秀,上身穿着一件的确良白衬衫,户籍信息一栏显示她丧偶。
从户籍信息上,是看不出康顺利与自己母亲,以及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的,凭空猜测也不现实,吴满春知道只能通过走访,才能了解他们,现在他更应该掌握康顺利犯下的罪孽。如此,才能知道他的恶。
他通过电脑再次查询出康顺利的犯罪记录。
康顺利1980年曾经因为入室盗窃,而被判刑五年,在白城监狱刑满释放后,有民警曾走访他,并记录在案,他整天无所事事,俨然是一个颓废的人。
这样的人?于国于家无益的人!他与自己家庭的关系一定不会太好,先从侧面了解这个人,然后再从正面了解,或许能寻找到突破口。但是也不能觊起太大的希望,毕竟只是试一试。
既然决定了,吴满春暂时无意查看其他人户籍信息。以及犯罪记录,他站起身,走出办公室,走出省公安厅,外面的寒风凛冽,哀嚎着从北方吹拂而来,白雪覆盖的树木,街道,屋顶像是冒出缥缈的白烟,道上的行人缩着身子艰难前行,汽车引擎轰鸣声突突地响着,从他面前一闪而过,他走到205路汽车站点,等待公交车。他身边一个戴着毛线帽子,背着大提琴的女孩低垂着头,她手里拿着一个曲谱,她看着曲谱的眼神露出痴迷,兴奋。不一会儿,道路上走来一群排着整齐队伍的小学生,他们戴着红领巾,手里举着写着社会主义万岁的牌子,歌唱着国歌,走过吴满春的身边。这时205路公交车来了,停在站点。
吴满春上到汽车上,坐在后排。
咣哧,车门关闭,司机提醒:“请坐好站稳,汽车启动了。”公交车缓缓行驶,车窗外的景物开始逐渐模糊。车厢里寒气逼人,乘客们呼出的哈气像是烟雾一样飘散在车厢里,汽油烧灼后的焦糊味滞留在空气里,车厢连接的橡胶吱呀吱呀的响,像是老牛笼头的摩擦声。
他看向车窗外。道路上骑自行车的男人畏缩着前行,从前方路灯吹下的白雪拍打在他脸上,他的眉毛,眼睫毛生出冰霜,他坚毅地看着前方。吴满春想:“一个普通的人尚且为了生存,负重而行,我身受党和国家教育多年,在工作中即便遇到千难万险,我也一定要完成党和国家交付的任务,维护一方治安,稳定局面。”外面的风雪交加,街上的行人和车辆渐渐少了,等到到达郊区的时候,风雪没有停,反而大了。他央求路过的农夫载乘,农夫答应他,他坐在农用三轮车车厢里,四周堆满了白雪覆盖的柴禾,前面驾驶三轮车的农夫,帽子上,棉袄上早被白雪覆盖。
“我是六组的,只是路过靠山屯,年轻人,我只能送你到靠山屯村口。”农夫说。
吴满春抓住车护栏的双手已经冻的发紫,他瞅着前方的眼神坚定如炬,“到村口停下吧!我自己去。”
农夫拧了拧油门,三轮车快速行驶,两边的景物宛若烟影儿般模糊。等到了靠山屯,他停下车。吴满春下了车。
吴满春生长在南方的大城市,从来没有见过皑皑白雪,他只是从伟人诗词中领略过北国风光,如今再看北风风光,岂不是如同伟人诗词中所言一致。“北国风光,万里冰封千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诗境如画,美好陶醉,但是真正身处此处,就是另一番滋味了,前方的寒风哀嚎着肆虐白茫茫的大地,白茫茫的树林,稻田,山峦生出的白练,从前方哭喊着飞来,打在他脸蛋上,像是钝刀割他的肉,让他脸蛋子生疼。积雪足足有半米厚,每走一步小腿都会深深地陷入到积雪之中,淹没他的膝盖,等他再次拔出双腿,向前砥砺前行的时候,他的鞋里,袜子里都会灌满了白雪,不一会儿功夫白雪融化,冰冷的寒意从他湿漉漉的鞋里,袜子上传递到他全身。这时刺痛骨髓的寒冷伴随着他。
雪地上留下他一连串的脚印,他的身影渐渐地渺小,最后宛若白茫茫天地间模糊的黑点,但是他看着前方的眼神却变得坚毅了,他的信念此刻比钢铁还硬,比黄金和宝石还要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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