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姨,这是老鸨的名字,春姨说话算话,为二人安排得妥妥当当,房间布置得和新房一样,到处是大红的颜『色』,鲜艳又刺眼,晃得人脑袋发晕。铺盖说是新的,却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每天的饭菜也是四碟子八碗,绝不含糊,只是里面的东西杂了些,经常自里面吃出来半个肉丸。
两个少年没带什么东西,只有两盆盆栽,一盆是山石,一盆是松树,山石放到东窗台,窗子外是大明湖;松树放到南窗台,窗子外是红花巷,巷子里有埋伏的武林好手。这个房间正适合通风报信,二人和常槐定下了暗号,红花巷的窗台放上盆松树,就代表平安无事,若是换上山石,便说明招摇二妖已现身,周围埋伏的人立时便会冲上来。
来之前,赤眉大侠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功夫尚浅,若是见到贼人踪迹,及时报信即可,莫要与人动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宁可二妖逃掉,负了府台所托,也不愿你们有什么闪失。”二人听了这话,心里暖暖的,到底是自己的师傅,虽然面貌严肃,却是个铁血柔情的汉子,宁可自己的英名受损,也不愿自己的徒弟以身犯险。
士为知己者死,侠为除暴事生,奇才下了决心,这次一定要做好这件泼天大事,绝不能让师傅的一世英名付诸东流。
他激动得仿佛自己已经成为书上那些万人称颂的侠士,却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忙将那块竹片交给了赤眉大侠,说道:“师傅,这是贼人的东西,您,您要小心天龙门内之人…”赤眉大侠看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二人在秋月楼安下身来,两天内二牛就和姑娘们打得火热,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可以很快地融入一个陌生的圈子。那些『妓』女丫环都爱和他调笑,他也乐得为她们效力。那些龟公都与他称兄道弟,没事儿这些人就聚到一起赌上几把,这正是二牛最喜欢的事儿。没几天功夫,他便左右逢源,乐在其中了。
奇才也没闲着,每日到姑娘们的房间里串门,侧面打听杨月儿的事,她的房间与他们只隔了两道门,那扇门几乎整天都关着,从不见她『露』面,只偶尔有丫头们进出,再没别人出来过,来了好几天,奇才还从未见到杨月儿的真面目。
有时他故意在吃饭的时候跑到花厅里去,『妓』女们如果没有客人,都会聚在那儿吃饭,可是杨月儿一直没有『露』面。后来他才从丫环嘴里知道,杨月儿从来不和大家一起吃饭,她的饭都是开的小灶,直接送到房间去的,头牌都是这个样子。
尽管对准『妓』女这个身份十分不满,奇才还是很努力地扮好自己的角『色』,那些『妓』女也渐渐接受了这个“牛大娘子”,把他当作了自己人。与『妓』女们打成一片自然是好的,奇才可以自由出入各个房间,向她们打听消息。没过几天,杨月儿的事情他已略有所知,在这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窝里,杨月儿与别人不同,她自命清高甚至有些孤僻,她的客人多是达官贵人、富家公子,可杨月儿却对他们丝毫不假辞『色』,动不动就呼来喝去。奇怪得是,她越是不拿他们当回事儿,那些人越是对她着『迷』,越是肯花钱花功夫来讨她喜欢。因她而倾家『荡』产的富家公子不计其数。杨月儿就是秋月楼的摇钱数,『妓』女们都对她既羡且恨,既便是春姨,也多少得看她的脸『色』行事。
十几天过去了,二牛成了『妓』院不花钱的伙计,每天端茶送水无事不作,喝酒赌博样样精通,只要一声吆喝,他随叫随到。
“在我家佣工时从来没见你这么勤快。”奇才道。
“你娘又老又胖,招财妹子还未成人,我殷勤给谁看?”二牛理直气壮。
春姨总是说:“牛相公,你别走了,就在这秋月楼住下吧!你放心,你自己的老婆你想嫖就嫖,春姨不收你一文钱!”
二牛总是笑嘻嘻地回头问奇才:“老婆,你说好不好?”
两个少年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各司其职,每日吃饭时聚在一起商量。这么久了,奇才连杨月儿的脸都没见过,而二牛已对那些老嫖客了如指掌。偶尔出现个新面孔,两人都会凑到一起琢磨一番。
有一日二牛道:“今天杨月儿要弹琴,客人特别多,那个刘同余也来了,这个人隔三差五就要来,那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憋不住。”
“或许他老婆是个丑八怪。”奇才道。
吃过晚饭,奇才出了房间,走到前面,扶着栏杆向下一张,顿时吓了一跳,大厅里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平时一张桌子四个人,今日竟加到了八个,后面还加了几排小板凳,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就这样还不够,最后面还贴着墙挤挤挨挨地站了二三十个。伙计们拎着茶壶,侧着身子从人群中挤过,众人的喧哗声格外燥热。
奇才用眼睛一个一个寻了过去,看见皮老爷子坐在前面一桌,边嗑着瓜子,边和身边的人在说话。蒋成和于东两个捕快在最后面站着,在那儿可以看到全场,这两人几乎是每晚必到,大概是张捕头安排他们在这儿盯着。还有几个齐州的武林人士,分散在四处,可是并未看到刘同余。
前面舞台上是一幅长长的帐幔,垂下来拖到地上,隐约可见里面有人走动,有人在台上点燃了香,捧了琴出来摆放好,众人见了,喧哗声渐弱,都眼巴巴地瞅着,谁料又是半晌无人,这些人便耐不住地开口咒骂,“什么时候开场?这都等了多久了?”“一个婊子竟这么大捧场!”
任他们喊破喉咙,只是无人上台,这些人便又吆五喝六地喝起酒来。又过了半晌,众人简直怀疑杨月儿今晚还会不会出来。忽地一个人影袅袅婷婷地上了台,直接坐在琴凳上,手一抬,“嘣”地一个高音,琴声便冲了出来,周围的人声像被落了闸一般,霎时无影无踪。
满座寂然,只余琴声铮琮,金戈铁马,枪声刀影,一时齐发。奇才浑身都缩紧起来,连呼吸也似要屏住,只余一颗心咚咚『乱』跳,琴声猛地一折,直如登山途中忽遇悬崖,参天壁立,让人望之胆寒。奇才顿觉头皮发炸,不知不觉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看那些客人,伸颈皱眉者有之,紧握双拳者有之,怒目瞪视者有之,个个紧张万分,全不像在『妓』院中休闲,却似置身于激烈拼杀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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