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头在水里泡了至少有两刻钟,浑身上下都被水浸透,又赶上下雨,他走路,衣衫裤脚淌着水,显得极其狼狈。
面对方芍药一行人,成大头很是拘谨,不明白自己为何被叫住。
“这位夫人,您有啥事吗?”
成大头退后一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兜里还有几十个铜板,这几天每日都只吃一顿饭,省下来的。
仅有的银钱,他舍不得住客栈,想留下来给家人买点东西带回去。
“是啊。”
成大头的同村人孙来财点点头,他们得找一处地方猫着。
还好天色已晚,很多铺子打烊,他们找一家门口屋檐大的,蹲上一夜,不至于被人撵走,嫌弃他们碍事。
“你们这是去哪里?”
雨越下越大,今日又不能过桥,总要找个地方歇脚。
尤其是成大头,下过水,这会儿虽然是夏日,雨天凉气重,再壮实的人,也得喝上几碗生姜水驱寒才不会染上风寒。
“找个……找个落脚地。”
成大头不明所以,又不好意思说二人舍不得住宿的事,磕磕巴巴地。
“若不嫌弃,和我们一行人一起搭伴走如何?”
方芍药问过成大头的同村人孙来财,二人的去的地方,和他们一行人顺路,可以把两个人带过去。
这会儿人多,她不能直接说招揽的事,只得找个借口。
他们的车队,需要个车夫,一路上行到春城,如果不着急回家,可以跟着他们走,报酬丰厚。
“可是,我和孙大哥,我们两个人。”
成大头想了想,虽然对报酬丰厚很心动,出来这么久,几乎没赚到钱。做车夫包吃住,还有银钱,这银子等于是攒下了。
不过,二人是一起从村里出来做工的,定然要一起回去才好。
方芍药抽了抽嘴角,表示因为着急赶路,要日夜兼程,所以两个车夫来替班刚好。
成大头和孙来财都会赶马车,对此突然上门的活计特别欣喜,忙不迭地拎着包裹,跟着马车走。
二人身上湿乎乎的,不好上马车,也不肯坐赶车的地方,怕脏了那位置。
离开前,方芍药又看一眼桥边,刚刚被救上来的龙凤胎的娘亲,不见踪影,想来被好心的百姓带回家去了。
她想,自己就算看到那个可怜的妇人,也只是给点银子而已,然而,银子换不来人命。
一行人找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客栈,又喝生姜水驱寒,吃了一顿热乎的锅子。
吃饱喝足,方芍药心情却没任何的好转。若是以往看到这一幕,最多是同情一下妇人,眼瞎找个人渣,又恨妇人无法保全自己的儿女。
可真正做了娘,她只剩下满满的心酸,谁又能了解一个娘亲的绝望啊。
饭毕,萧铁山出门一趟,过了半刻钟,他走近房内,就见方芍药抱着毛豆发呆。
小娃很天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用小手抓着自家娘亲的头发把玩。
“把毛豆给刘嫂哄一会。”
萧铁山不由分说,不顾毛豆的反抗,把小娃子送到隔壁。
刚刚手下暗卫回来禀报,两个龙凤胎,其中的姐姐被人及时找到并且救上来,而弟弟被河水冲散,没有消息。
能幸存一个,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小女娃被暗卫送到妇人身边,暗卫又留下一些银钱,这才离开。
“如果龙凤胎都被河水卷走,做娘的根本活不下去。”
当娘的,同时失去两个儿女,根本没有生活的希望。虽然儿子可能遇难,不过女儿还活着,或许那个妇人会振作,坚强起来。
说到底,还是民间陋习害死人。
不仅是这个时代,若干年后的现代,民间仍旧留存一些陋习,总是抹不去,就像是白纸上的黑点。
听着雨水的滴答声,方芍药迷迷糊糊地睡着,一睁眼,已经快到天明时分。
萧铁山已打好热水,又让客栈的伙计送上早饭。
出门在外,对于吃食上,无法有苛刻的要求。早饭是简单的白面包子,清粥,配上半个出油的咸鸭蛋,一碟子红油笋片。成大头和孙来财这段日子根本没吃过早饭,每日一顿,几乎是糊弄,吃个糙面馒头,他们哪里吃过白面包子啊,若不是这会儿天热,他们肯定舍不得吃,想要攒下几个,
回去带给家人。
第二日,桥身可通行,众人排队过桥,就在马车将要上桥之前,突然发生不可思议之事。
桥中间的砖瓦,轰然倒塌,而后顷刻间,整个桥身掉入滚滚的河水中。
“不好了,桥塌了!”
“快看,有人掉下去了,还有马车!”
昨日桥祭,商队一日未过桥,都等着今日离开,谁料突然发生变故,这一幕,让所有人呆愣住,根本不能接受。
这座桥已经有几十年历史,桥身坚固,从来没出过状况。
“我知道桥为啥塌,因为昨日祭祀的童男童女,那个女童没有死!”
有人把这个秘密说出去,顿时引来一片喧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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