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一看不止女儿哭得厉害,俨然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当即就怒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是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们了?
有什么委屈尽管如实道来,外祖母定给你做主!”贾母也怒了,她的嫡亲外孙女儿也敢欺负?还有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了!
黛玉哭得厉害,但嘴上却是一点儿也不含糊,小嘴儿一张噼里啪啦就是一通控诉,“方才我们正与姐妹说笑,宝玉突然过来硬要往屋子里头闯,嬷嬷说要避嫌不让他进,结果谁知他竟站在门口张嘴胡咧咧什么玉儿跟他定了亲...他这是干什么呢?分明是想逼死玉儿啊!”
“荒谬!”林如海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怒不可遏道:“这到底是哪里传出来的疯话?从头到尾我就压根儿不曾应过这事儿,为何会传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你们贾家是想强行摁着咱们林家的头认下此事不成?如此荒谬无耻之事,简直闻所未闻!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王夫人的脸色就有些不自在了。
她不过是见宝玉总是闷闷不乐无精打采的,故而才跟他说了一嘴,想着好歹叫他精神些高兴些,谁想这侥幸的事没成,宝玉偏还跑到林家面前秃噜了出来。
这么多年的婆媳,贾母还能不知道她那表情是什么意思?顿时就知道人家没冤枉了自家,不禁心生恼恨,又有些恼林家小题大做。
正在贾母犹豫着该如何开口时,又听林如海一顿劈头盖脸的愤怒。
“我活了这么多年都还从未见过如此求亲的,今日可真真是开了眼界了!咱们林家和你们贾家可是自家亲戚,玉儿可是贾家正经的表小姐,是老太太您的嫡亲外孙女儿!你们怎能如此强人所难逼迫于她?再没有这样欺负人的道理!岂有此理!玉儿,我们走!既然人家不曾真心拿我们当亲戚,咱们也不必舔着脸上赶着巴着人家!”
贾母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那父女二人就已经愤怒而去,正要叫人去追,却见一个丫头来报,“宝二爷吐血晕厥了!”
贾府内顿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再没人顾得上林家了。
回到林府,黛玉就迫不及待的问道:“父亲是不想再跟贾家来往了?”
林如海的反应有些奇怪,让她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有借题发挥的嫌疑。
“我儿聪慧。”林如海也未瞒着,叹息一声,道:“我原就对贾家心存反感不满是其一,在你婚事这件事上,老太太实在是太过分了些,叫人寒心。”
“其二,贾家这几年的做派愈发的糊涂混账了外头转一圈儿打听打听,那宁荣二府的名声都臭不可闻了,府里的男子着实闹得不像话,腌臜事一箩筐,我着实不愿再与他们家密切来往,没得带累了咱们林家的清名,更害了你个姑娘家。”
“其三……”林如海的面色略显凝重,斟酌着压低了声音说道:“贾家只怕是快不中用了,指不定哪日就要被清算了。”若是尚可挽救,他怎么也会尝试一番,好歹是嫡妻的娘家,可就他回京这段时日打听到的情况来看,贾家竟是从根子里就腐烂了,且冷眼瞧着圣上的种种言行,显然已是下定决心不想再留着包括贾家在内的那所谓的四王八公等一众权贵了,他不过是个臣子,又如何有那能耐去跟圣上叫板?
既是已经发觉了圣上的打算,那他自然也该早做打算了,说他凉薄也好无情也罢,为了家族、为了儿女们,他绝不能叫自家被贾家连累到。
今日抓着这个机会借题发挥,便是一个铺垫,为日后的渐行渐远做打算。
黛玉也没想到自家老父亲竟如此敏锐警觉,不过这样更好,有这样一个精明的父亲在上头顶着,她可就轻松多了。
想着,就笑道:“父亲这回怕是真能如愿以偿了,方才……玉儿可是将那贾宝玉气得当场吐血晕厥了,贾宝玉是老太太的命根子,今儿这一遭下来,老太太心里怕是真要怨上了,大抵一时半会儿也不想再见咱们了。”
林如海一脸讶异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忽的笑了,“玉儿这嘴皮子是厉害得很,如此甚好。”
黛玉面对父亲打趣的眼神不禁微微红了脸,思及方才父亲所言,有如百爪挠心坐立难安,迟疑道:“可否私底下悄悄为外祖母准备一条后路?”
“老太太那样大的年纪了,若家里当真被清算,该怎么熬得过去呢?”
林如海沉吟道:“琏儿两口子不止一次悄悄跟咱们家通风报信,对咱们家倒是有几分善意……不成……若我私下提点了他,他们早做打算转移了家中财产。到时候一旦被发现就是罪加一等,再者一旦他透露给其他人,走漏消息坏了圣上的事,咱们家也是要跟着吃挂落的
“像咱们这样的人家都有很多祭田无论将来如何,祭田都是能够保留下来的,日后倘若贾家真遭了难,手里有那一大片祭田日子总不会太艰难,实在大可不必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做其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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