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将至,南大街与北大街解除戒严。
大雨依旧如注,沿街的茶肆酒楼乃至街边小摊尽皆爆满,百姓们三五成群地谈论着之前在南牌坊的那场升旗仪式。
白马客栈的二楼,唐世勋与卢苇走至客房中的小桌前就坐,郑玉珠则乖巧地蹲在一旁的小炭炉边烧着热水。
卢苇继续之前的话题道,她的一个暗桩颇为了解宝庆府分会的一些内幕,今日凌晨那暗桩告诉她,赵攸曾在五月初一的下午拿着一份文书去找吴丕,两人在公房内谈了近两个时辰,期间还爆发过好几次争执。
那暗桩曾悄悄在吴丕的公房外听了一小会儿,似乎赵攸在劝吴丕去拜见当时的白马关守将洪山海,而吴丕则坚持说赵攸的想法时机不成熟还需再等待云云。
由于暗桩只听得只字片语也不得要领,加之他与卢苇是单线联系,除非极其紧要的情报否则不会暴露自己去白芝堂找卢苇,一般都是静待卢苇亲自去找他,因此他之前并未向卢苇进行汇报。
当卢苇今晨听说此事以后顿时就产生了联想,因五月初五端午节之前的几日,白马镇一带的乡间耆老与许多百姓皆向西路大总管于威请愿,希望在五月初五打开白马关,让关内外的百姓能与家人团聚云云。
于威和洪山海等人经商议后同意了百姓们的请愿,且洪山海在五月初五正式与项忠豪换防。
至五月初六,吴丕则亲自去拜访项忠豪并提议常开白马关,之后项忠豪拜访了冯姒,遂同意了吴丕的请求。
那时许多有心人便已猜到‘怂恿’百姓请愿的极可能就是吴丕,恐怕连冯姒也是如此以为,否则她不会在给项忠豪解惑之时只提到吴丕和赵三阳意欲在宝庆府边境外开辟市集,而从未对项忠豪提及赵攸。
卢苇今晨从暗桩那儿得到的情报分析,五月初一下午赵攸拿给吴丕的那份文书,恐怕就是在关外建立两里集的计划,而吴丕所谓的‘时机不成熟’,应当是指他在初一还没看到确切的可能性。
即吴丕当时还不确定于威和洪山海等高层会否在五月初五端午节那日打开白马关,若是在赵攸的运作之下,端午节当真开关,这对善于赚‘稳钱’的吴丕来说才值得去拜访白马关守将,否则他傻乎乎地跑去请求开关互市岂非机会渺茫?
卢苇对这些虽只是推想,但她认为实际情况该是相差无几,在赵攸的计划中有个关键环节需要吴丕帮忙,即以吴丕身为分会长的身份去拜见白马关守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拿出实际的好处来使守将同意开关互市,无论守将是洪山海亦或项忠豪皆需吴丕亲自去说服之。
当项忠豪同意常开白马关以后,关外的商贸在明面上固然是以吴丕为首,甚至分会投票决定由吴志林去负责两里集,但这只是明面上的情况,实际负责关外两里集的建造与经营者必然是赵攸。
且卢苇对此还有一个侧面的佐证,由于她兼任肃卫驻白马镇和太芝庙镇两个办事处的副处长,因此她时常往返于这两镇,而她只在太芝庙镇见过吴志林两次,在白马镇只见过一次。
亦即是说,吴志林基本上都在与衡阳县金兰镇毗邻的流光岭镇、以及廉桥镇处理商事,毕竟由衡州府运来的海量物资最先都会经过流光岭镇,那他如何还能兼顾白马关外的两里集?
还有吴丕,他跟赵三阳的分工很明确,即他负责宝庆府中北部各地的商事,赵三阳则负责宝庆府的中南部,因此吴丕也并非时常待在白马镇。
唯有赵攸!自从洪山海的靖州营在四月下旬于白马关进行七日守关战伊始,赵攸就几乎没离开过白马镇。
卢苇神色冰冷地总结道:“因此可以确定赵攸就是湘乡县两里集等地的实际负责人,且他私下花大价钱招募了至少二十个由青龙右营或白虎右营伤退的老兵,这些叛徒便是为他在湘乡县境内训练私人武装的骨干力量!”
“不愧是冯姒的头号干将,认真起来还是挺靠谱的嘛。”唐世勋笑着鼓了鼓掌,随即神色一正摇首道:“但你称那些伤退后去为赵攸效力的老兵为叛徒,这未免太过了些。”
“难道不是么?”卢苇一声冷哼:“他们曾宣誓效忠大帅绝不背叛,且熟悉军中以大帅最初为后备营制定的训练之法,但他们在伤退以后不加入民兵联盟,却为了高额报酬而去为赵攸训练私兵!这还不是叛徒行径?”
“你怎会有这等想法?”唐世勋语重心长地说道:“楚军上下近二十个营头、民兵联盟乃至辅兵皆以大帅的训练之法为基础,大多数伤兵加入了民兵联盟或肃卫等部司,但有少部分则另谋高就,而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伤兵,难道另找门路者都要被标为叛徒不成?”
“旁的人另说,但为赵攸等别有用心之人训练私兵的老兵就是叛徒!”卢苇咬牙切齿地狠声道:“无论赵攸能否夺得湘乡县城,但他胆敢欺瞒大帅就是居心不良!我既已知悉诸多内幕且又负有失察之罪,又岂能不为大帅分忧盯死赵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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