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阿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低声道:“前几日奴家对你说那三策,奴家猜想你心中早有定计,应当会交好韩夫人。”
她螓首微抬看了唐世勋一眼,冷声道:“奴家是站在你的角度为你考虑,但奴家对她可没有任何好感!”
“嗯。”
唐世勋微微颔首,他的眼中满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阿梓突然俏脸一热,不禁暗骂自己怎的如此说话?
这岂不是让这混蛋误以为我对他……阿梓心头一阵暗恼。
她忙撇开这等恼人的心绪,翻开她的小本子转回了正题。
自打三日前,唐世勋跟韩夫人分析商议了有关告密者之事以后,岳三水就在密切关注有关林家和林厚才的事情。
阿梓在这几日,专门用一个本子来归纳和记录了所有与林家有关的情报。
她再结合唐世勋今日上午至晌午的经历,道出了她的想法。
看来,林家终于跳出来了。
而且这时间应当就在今日上午,唐世勋从董天祥那儿离开以后。
阿梓又从另一个角度分析,除了林家以外,文家、彭家和打爷,是否也有参与此事?
再者,陈副总兵对此事的态度又是如何?
若官兵在中午时,只围了唐世勋的‘仓库’和一号据点,还不一定是陈副总兵亲自授意的。
但韩夫人住在飞花巷的那处宅子被围,岂是齐雄这个千总敢做的事?
因此阿梓认为,陈副总兵即便不是主导者,但肯定是默许了。
唐世勋听罢很是认可。
他自然也从这起事件看出了这种可能。
如果不是有陈副总兵的授意,其手底下的将领哪敢直接围了韩夫人的宅子?甚至还将菊香等人‘请’走?
唐世勋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后,冷笑道:“看来,我得先去‘自首’了。”
“嗯,公子所言甚是。”
阿梓螓首微点,神色冷静地说道:“你如今是董天祥手底下的百总,且如今四处城门紧闭,你定然是在城中,难道你会不知晓枯木巷的‘仓库’被围?既然知道了,怎能不去癸丑巷向董天祥自证清白?”
她的言外之意很明显,除非公子你是不想再跟着官兵混了。
唐世勋闻言一声冷笑。
他与阿梓细细地商议了一番以后,起身去卸掉了自己的易容,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换上一套天青色的程子衣,戴上四方平定巾,摇身一变,成了个书生模样。
待到准备妥当后,他突然走到了阿梓的身前。
“你!”
阿梓看着近在咫尺的唐世勋,心头没来由地一阵慌乱。
唐世勋深深地凝视着阿梓的双眸,低声道:“外面的事,我便托付给你了!”
说罢,他将嘴唇凑到阿梓的额际,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随后他洒然一笑,一步三摇地离去。
这个混蛋!阿梓的俏脸划过一抹嫣红,心头止不住地狂颤。
她不禁跺了跺脚,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
过了会儿,她回房易容后,独自离开了这二号据点。
申时。
城西,癸丑巷。
一个旗总和十来个士兵正在巷口闲聊着。
他们的话题,自然是关于守城战的胜利,以及献贼的撤离了。
不比城内百姓们的夸张谣传,他们都是正规官兵,所知自然更为详实。
那旗总低声叹道:“哎!莫要看咱们这守城战是胜了,但上头谁不清楚此战胜得多险?”
一个队总在旁苦笑道:“可不是嘛!在下的一个堂兄在赵千总手底下当队总,他说昨日下午在南城墙时,献贼那攻势当真吓死个人!我堂兄说,赵千总带着四百来号正兵,还有千余新兵蛋子,竟是险些被献贼的两百来个老贼死兵给冲上了城墙!”
一个士兵心有余悸地在旁附和道:“没错没错!小的有几个同乡也是赵千总的手下,昨个下午的南城墙是真惨呐!赵千总不仅身先士卒,后来见扛旗的亲兵被砍杀,竟还亲手举着他的赵字营旗!足足被那冲上城头的老贼死兵给砍了五刀都没倒旗啊!”
“哎!”
旗总和其他士兵们纷纷叹息了一声,他敬佩地说道:“要不怎说赵千总是咱们陈副总兵手底下的头号猛将呢?他身中五刀还高举他的赵字旗,这等豪迈勇武,咱们黑土岭的军中还能有谁?”
“没错没错!咱们黑土岭的将领,当属赵千总最为勇猛无畏!”
一众士兵皆深以为然。
那队总接着叹息道:“也不知赵千总的伤势可否还能救得过来?”
旗总的眼中亦满是担忧之色。
这时,旗总看到书生打扮的唐世勋走到了巷口,他皱眉道:“这位公子,癸丑巷已戒严,不得入内!”
唐世勋负手而立,他从这人穿的军装已是认出该是个旗总,于是淡然笑道:“我是唐世勋。”
“嗯?”
旗总闻言一愣,皱眉道:“唐世勋?可是咱们司新任的百总?”
“这位公子为何在此胡诌?”
那队总在旁冷笑道:“这几日上午,唐百总都会来癸丑巷拜见董把总,他明明是个黑脸汉子,你又如何能糊弄我等?”
旗总亦是一愣,他仔细一想,没错,那唐百总不是个黑脸汉子吗?
于是他冷冷地看着唐世勋,沉声道:“这位公子,看在你是读书人的份上,在下也不计较你假冒唐百总之事了,请回吧!”
唐世勋脸上依旧挂着淡然,心中却有些疑惑,为何这些人都没有听到他的名字而生出警惕之色?
毕竟,他在枯木巷的‘仓库’和马尾巷的一号据点,可都被端掉了,难道这旗总没听说?
他灵光一闪,故作好奇地问道:“难道董把总没知会你们,看到那唐百总要如何?”
“莫名其妙!”
旗总和十余个士兵皆是皱眉看着唐世勋。
他们纷纷让唐世勋快些走,莫要在此乱打听。
唐世勋心中顿时有底了,还好自己没有用那黑脸汉子的模样过来,他拱手笑道:“这位旗总,可否借一步说话?”
旗总心有明悟,莫非此人是想拜托何事?
他又见这唐世勋衣着体面,不禁暗忖,那岂不是会要有好处来了?
于是这旗总对身旁的队总和十余个士兵使了个眼色,故作严肃地跟唐世勋走到了巷口旁的一棵老树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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