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拉克显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搞定他那复杂的理论,最快也要明年才有所起色,包括赫赫有名的狄拉克方程,以及通过狄拉克方程求出的那个惊世骇俗的解,即正电子预言。
卡皮察依旧对纯理论不是那么感兴趣,他更喜欢钻研实验方向,这几天卡皮察小组又邀请李谕进行了几次讨论,但方向明显偏向原子物理学和量子力学。
闲聊时,卡皮察随口问:“布拉格先生也受邀参加布鲁塞尔的索尔维会议了?”
李谕点头说:“没错,布拉克先生以及康普顿先生作为实验物理学家的代表,都受到了邀请。”
卡皮察说:“他们一定是觉得你们理论物理学家实在太慢了,这么久都没有争出个所以然,要亲自去看看。因为所有做实验的都等着理论方面的结论哪,好去做实验验证。”
李谕笑道:“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卡皮察惋惜道:“可惜不能现场去看热闹。”
第五届索尔维会议号称诸神之战,与会的人大致分成了这么几派:
哥本哈根派:比如玻尔、海森堡、泡利、狄拉克;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李谕。
反对哥本哈根派:爱因斯坦、薛定谔、德布罗意。
实验派:康普顿、布拉克。他们在等上面两伙人皇城PK出个结论,好做实验。
还有就是中立派,现场吃瓜,包括居里夫人、艾伦福斯特、德拜等。
在剑桥随便讲了几场讲座后,李谕便准备与狄拉克一起动身,出发前先去找卢瑟福、卡皮察等人告个别。
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时,卢瑟福正当着一众研究员的面宣布:“我申请了磅的研究经费,专门用于卡皮察的低温物理研究。”
马上有其他研究员不满,忍不住向卢瑟福抱怨:“卡皮察真有这么了不起嘛?他的工作没有一点儿进展,您不觉得他在浪费时间和仪器吗?”
卢瑟福显然对卡皮察极有信心:“这是他自己选定的课题,如果这项工作不成功,那我就会引导他转到另一个有独创性的课题上去。但只要他坚持不懈,独立思考,他一定会成功的。”
不满的研究员说:“大家都在坚持不懈。”
卢瑟福很清楚,依旧有人对卡皮察的苏联身份不太待见。但在卡文迪许,卢瑟福的权威说一不二,脾气也蛮大,他立刻大声回答说:“我最不喜欢那种整天瞎忙乎、纠缠在个人的争端或小圈子的派别活动中的人。再也没有比那些只顾自己鼻尖底下一点事情的人更可悲的了。”
那名研究员说:“但是,我每天勤勤恳恳地上班,并没有耽误时间。”
卢瑟福严厉道:“有些人看起来整天忙忙碌碌,按时上班下班,其实呢,忙的尽是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意义!另外,在我看来,能够败坏一个人名誉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
卢瑟福显然是在给卡皮察扫清研究障碍,这么一说,就没有人会对卡皮察再冷嘲热讽。他走出研究室,看到了前来道别的李谕和狄拉克。
李谕送给他一盒上等红茶,问道:“教授要不要去布鲁塞尔看一看?”
“我也不太热衷理论物理学,”卢瑟福说,“而且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正是当年你的那个预测。”
“中子?”李谕基本能够猜到。
“是的,”卢瑟福说,“还有你关于同位素的预测。如果中子存在,那么氢元素就更特别了,因为元素周期表中,其他元素都由电子、中子、质子组成,唯独氢元素不一样。而且原子量也要比1多一点,大家对此都很疑惑。”
李谕笑道:“我敢肯定,氢元素一定有同位素。”
卢瑟福说:“你的预测十分令人期待,现在有很多实验室在寻找。”
氢的同位素发现挺晚的,最早是1932年才找到了原子量为2的氘。
当时还有很多声量,认为氘才是第一个元素,氢反而是同位素。为了这件事,科学界又经历过一次很激烈的争吵,——发生在凭借同位素获得诺贝尔奖的索迪与玻尔之间。
不过玻尔当下有更重要的架去吵。
李谕说:“后会有期,卢瑟福教授。”
“很遗憾这次见面只有这么短时间,”卢瑟福说,“也预祝你们在布鲁塞尔一切顺利。”
李谕和狄拉克先抵达荷兰莱顿,拜访了洛伦兹,他是这次索尔维会议的主持人,主要是他威望足够高,而且通晓多国语言。
“李谕先生,你能来太好了,”洛伦兹对李谕说,“能不能请你做这次会议的开场报告?”
李谕说:“听说您找过了爱因斯坦先生。”
“那是因为最初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来,”洛伦兹说,“而且,爱因斯坦先生拒绝了做开题报告。”
“莫非因为会议的主题是关于量子理论?”李谕问。
“应该是这样,”洛伦兹说,“爱因斯坦告诉我,经过长时间的考虑,他没有能力报告当前的量子理论形势。并且他不赞同新理论纯概率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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