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照片上的孩子还不叫易冷,父母给他取得名字很有时代特色,叫张卫青,那年月的孩子不叫卫东就叫卫红卫青,横竖要保卫点什么,张是父亲的化名姓氏,七六年之后,再叫卫青就不合时宜了,于是改名叫张卫东,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八十年代初,父亲返回原籍,落实政策,改回了本来的姓氏易,易冷就换姓叫易卫东,易冷这个名字是上了大学之后根据学校要求自己取的新名字,就像是一个代号。
人一辈子会有好几个名字,小名,学名,表字,网名,绰号,小名是家长取的,学名是先生取的,绰号是朋友取的,只有古时候的表字和现在的网名是自己取的,易冷用过很多名字,就像现在使用黄皮虎这个新名字一样。
易冷的出生年月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虽然那时候户籍制度完善,但漏洞也多,上户口未必需要出生证,易冷并不知道自己出生在哪个地方,他最初的记忆就是随着父母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童年和少年,总是充满了离别和奔波,每到一个地方,刚熟悉了环境,结交了新朋友,会说了当地话,就要匆匆搬家,这也早就了易冷敏感的性格,细致的观察力,年少的他比同龄人思考的更多,幼年丧母,少年丧父,更是养成了极强的独立生存能力和强悍的个性,因为不强悍就得被欺负死。
他的高中岁月伴随着二八大杠绿军装链子锁横飞度过,是《阳光灿烂的日子》的低配版,毕竟时间已经来到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飞扬的青春中多了《神探亨特》和《侠胆雄狮》的熏陶,爱打架的学生英语出奇的好,人又机智,终于在即将走上歪路的紧要关头被贵人拉上正轨。
不得不说,易冷和恩师上官浦慈是有缘分,有感情的,他父母双亡,潜意识里是把上官当自家长辈的,后来他结婚生娃都算是早,这和他缺失家庭温暖有关,就想着早点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并且绝不让自己的孩子受同样的苦。
命运无情捉弄,暖暖还就真重蹈覆辙,这么小便经历了失去父母的痛苦,每每想起,易冷便心碎不已,只有受过同样的苦才知道有多痛。
往事已无迹可寻,何止是物是人非,连住过的房子都拆迁了,父母的同事故旧也星散在各地,年过古稀,寻访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就算找到,人家对你家里的隐私也未必掌握,而现在易冷最缺的是就是时间。
现在易冷又有了一份近江医科大附院的脑外科病历,加起来三份病历,都放在档案袋里随身携带,他把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扫描件都发给了上官浦慈,家里原本有个相册,但相册在向沫离世后辗转搬家中遗失,幸亏易冷早就扫描存档,存在邮箱空间里。
办完这些,他驾车返回江尾,路上都在思考余生如何度过,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是不是要给暖暖找个后妈,但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暖暖都十五岁了,不需要后妈了,自己也不会再组建家庭,再制造可怜的孤儿寡母。
从近江到江尾的这段高速公路,易冷全程压着120公里的限速开,老实的不像话,不是怕罚款,而是真的惜命。
风尘仆仆的阿斯顿马丁出现在玉梅餐饮门口时,小红正在对一帮传菜员训话,听到大排量轰鸣声,小红回头看去,正看到老黄从车里钻出来,小红只认识BBA的车标,但是阿斯顿马丁的超跑造型不需要认识也知道是啥成色,她急忙飞报武玉梅,老黄回来了,不知道又是哪个娘们给的豪车。
武玉梅风风火火下楼,果然看到造型夸张的超级跑车,她又能说什么呢,老黄注定是要撒手的风筝,是生命中的过客。
几个人出国游的那些日子,武玉梅每天都睡不安稳,总觉得有事发生,后来向冰暖暖娜塔莎先回来,易冷却耽搁了几天,她更是脑补了许多故事,现在老黄终于回来了,也许是来道别的吧。
但是老黄下一个举动让她提到嗓子眼的心又回去了,老黄径直走过来,很霸道地说:“伸手。”
武玉梅伸出手来,然后手掌心多了一枚黑色的折叠钥匙。
“留你买菜时开。”老黄说着就上楼去了,武玉梅喜滋滋的跟在后面,她才不喜欢开什么跑车,她在意的是老黄的心意。
小红鬼鬼祟祟溜过来想打探什么,武玉梅就给她一个字:“哥屋恩。”
经理室内,只有武玉梅和易冷两个人,风扇呼呼的转,海边天气凉爽,八月底的时候已经不需要开空调了。
“店里生意还行吧?”易冷问。
“日进斗金。”武玉梅答道,这话不算夸张,餐饮业最重要的就是翻台率,客如轮转,每天大批新鲜食材送上餐桌供客人享用,食材和服务换成钱流动着,现在账上大把的钱,都没处用。
“开分店。”易冷说,“这本来就是咱们的战略目标,我再投一点钱,投个二百万吧,咱们亲兄弟明算账,这都是我的股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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