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初见一头凌乱长发的董锵锵,觉得他颇有几分搞艺术的意思,看面相倒不像是坏人,再加上童言最真,他的戒备心又降了几分,脸色也不再如进屋时那般难看,跟女人飞快说了句什么,女人抱着小女孩儿进了厨房,几秒后出来时,女人对男人轻轻颔首,董锵锵注意到,男人的表情又松弛了不少,不用问,女人肯定是看到他留下的酒钱了。
“谢谢你,年轻人,”男人个儿不高,手却不小,张开后跟个小蒲扇似的,用力握了几下,董锵锵觉得手骨都快被捏裂了,“谢谢你救了我女儿,跟我讲讲刚才发生的事吧,我想知道所有细节。”
于是董锵锵从他和郑春花经过葡萄园时被葡萄园的惨烈状况吸引讲起,怎么注意到抱着烟囱、孤立无援的小女孩儿,又是怎么过的河,如何缠绳救人,如今缆绳还丢在阁楼里,一五一十从头到尾没有任何遗漏全讲了一遍。
男人听的很是专心,对董锵锵的前后逻辑自洽很是满意,期间不动声色给女人递了个眼色,女人放下孩子,上了楼又下来后,两口子对董锵锵的态度又亲切了些许。
四人在门里有问有答了十几分钟,只听门外有人急声高喊:“里面的人都安全了么?”
董锵锵这才知道原来外面还有其他人。
“约瑟夫,我们都安全了,”男人转身向门外边走边嚷,“你们快去救其他人吧,谢谢你们。”
又是一阵轰鸣,铲车摇摇晃晃地从门前消失。
既然人家一家大团圆,他也洗清了嫌疑,董锵锵就向对方借手机,想给郑春花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哪儿了。
郑春花的手机有信号却没人接,他还在纳闷,正要挂了重拨,就听外面又传来由远及近的“哒哒”声。
难道是铲车去而复返?四人齐齐把目光投向门外。
绵绵阴雨中,停在门外的却不是铲车,而是辆火红的越野摩托和一个风一样的女子。
“嘿,真不容易赶上你们,你们(这车)也太快了。”郑春花走进门摘掉头盔的第一句话是对着那对儿夫妇说的,“他就是我刚才跟你们提到的那个男生。他负责救人,我负责求援。”
“你们这……啥情况?”见郑春花认识对方,董锵锵一头雾水。
郑春花三言两语说清了来龙去脉:爸爸这几天都在酒厂,小约瑟菲娜睡觉时,街道的水位开始高企,怕车被冲走,妈妈出门去挪车,没想到连车带人被冲走,车撞到墙后她晕在车里,被人救走也不知,在救护车上醒过来才想起闺女还在房子里,就给老公打电话,两人兵合一处往家赶的途中碰到了带着救护车往回赶的郑春花,爸爸最急,铲车不惧水位,一路飞奔,很快把其他人都扔在了后面。
所有人皆大欢喜,董锵锵吃了约瑟菲娜家的面包、果酱和威士忌,留了酒钱,约瑟菲娜的父母对董锵锵的行为表示郑重感谢,不仅不要他的酒钱,还愿送他一套干燥的劳动服,免得他感冒,董锵锵婉拒了对方的好意,男人也不勉强,又给他多装了几瓶葡萄酒,告诉他都是自家酿的,喜欢喝的话可以随时过来。
董锵锵蹲下身和小约瑟菲娜告别,小女孩大声感谢董锵锵的仗义相助,小声说希望董锵锵下回能教她打万字结,这样她以后就可以自由去屋顶了。
告别约瑟菲娜一家,董锵锵和郑春花过河取回头盔,重新踏上归途。
虽说这一番操作着实耽搁了不少时间,但两人都觉得做了件有意义的事,心情很是舒畅。
雨更大,路更泥泞。
郑春花在前面掌舵,董锵锵在后面推,眼瞅着泥路就要过去,郑春花忽然想起什么:“差点儿忘了,你在屋顶救人时你那同学老白来电话了。”
董锵锵一愣,手上劲儿一停,急问:“他说什么?”
正好是段爬坡路,董锵锵一怠工,郑春花差点儿连人
带摩托都摔回去
好在董锵锵眼疾手快,瞬间恢复力道,郑春花这才没摔。
“哎,你说话别停手啊,”郑春花埋怨道,“我差点儿(摔了)。”
“对不住,老白说什么?”
“他说人都接到了,都没事,让你放心。”
董锵锵彻底松了口气,如果老丁和其他人这次真有什么不测,他不定得郁闷多久。
进了混交林就等于重新进入摩托的天下,眼瞅着没多久就能到家,坐在后座的董锵锵脱口而出:“糟了。”
郑春花以为他看到了什么,一个急刹车,拨开护目罩:“什么糟了?”
“刚才光顾着喝酒御寒,忘了回去还要去河边帮忙,喝了酒就不能开车了,只能人过去了。哎,怪我,大意了。”
“我还当啥事,”郑春花放下护目罩,重新发动摩托,体恤道,“你忙完这出回去就好好休息吧,把水泵给我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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