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贺郡边界,大道上,一人一骑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前行着。
新九郎小心地用前脚掌踩镫,上身直立坐稳马鞍,松弛地拉着缰绳,生怕自己再次被马匹掀翻下去。
昨日他告别屋拓哉后,便直接骑着购置的马匹,一边踏上旅途,一边努力恢复着前世的骑术。
然而整整练习了一夜,他所能做到的程度,仅仅是在不偏离道路的前提下,让马儿保持住快跑的速度。
此时已至午时,马上的新九郎打开干粮袋,准备开始用饭团充饥。
“哎哟哟~”
听到前方传来声响,新九郎停下手中动作,眯着眼睛朝前看去,只见距自己三四十步外,一名老妪模样的身影伏倒在路边。
兜马止步在距对方二十余步外,新九郎一边看着老妪哀嚎,同时慢条斯理地啃着手中的饭团。
老妪又哀嚎了片刻,悄悄用余光瞥了瞥新九郎,眼睛又微微眯了下,才转头道:
“诶,好心的孩子,可以搀扶一下婆婆吗?”
“我是第一次出远门,”新九郎摇摇头,“出门之前,父亲嘱咐过我,让我万万不能同生人搭话。”
老妪心中不由冷笑,暗道着你这孩子不已经与我交谈了吗,但她脸上神情不变,接着又露出个慈祥笑容:
“哎,世道艰难,你爹爹是怕你遇着了坏人呐,但婆婆这么老,还能是坏人害你不成?”
一番话说完,老妪隐晦地瞟了眼道路旁的山林,便又继续对着新九郎笑。
新九郎低着头,作出思考的样子,同样亦微不可察瞥了眼身侧,才又对老妪坚定地晃了晃脑袋。
须臾之后,倒着的老妪估摸时间也差不多了,双眼阴鸷了一瞬,便直接起身,手中抓握着一柄怀剑,她阴恻恻对着新九郎笑了笑,脸上皱纹乍然间层层叠叠:
“本想给你个痛快,不料你这孩子也忒胆小了。”
“你是山贼!”骑在马上的新九郎惊呼出声,骤然间脸色煞白起来。
他甩手丢掉饭团便抓起缰绳,牵引着马匹慌忙地后退,然而刚转头,就望见后边不远处的丛林里,也缓缓走出个肩扛太刀的瘦弱汉子,直接堵在大道上!
两面夹击之术!
“死婆子,越来越不行了啊,连个孩子都骗不到,还需我出手帮忙。”瘦弱汉子大声说完,又将太刀斜置于地面,朝刀身狠狠吐了口唾沫。
“这小孩心眼死得很,我有什么法子,”老妪将怀剑抵在胸前,慢慢靠近新九郎,“孩子,你老实些的话,婆婆我好心些,就只收财物不取你性命。”
老妪说完就只距新九郎两三步,看着对方呆滞的神情,她心中十分满意,脸上依旧是和蔼的笑容。
然而下一瞬,她遽然大踏出一步,左手抓向新九郎小腿!右手举起怀剑,对着那小腿一剑刺下!
剑身还在半空中时,老妪恍然之间,只见面前忽有亮光一逝而过!紧接着,她全身便再也使不上劲,连人带剑滚倒在地面。
“六十一。”新九郎歪着脑袋,俯视马下的尸体轻轻开口。
方才在老妪接近马匹前,新九郎手就停在衣服内侧的肋差柄上!老妪持剑踏步冲来时,新九郎凝神屏气将肋差骤然拔出,犹若武士居合一斩,瞬间抹向对方脖颈!
而以新九郎视角看来,老妪简直是自己生生撞向刃口!最后仅一击之下,老妪喉管被完全斩断,只一息时间,便呛血而亡!
“婆子!”后方的山贼汉子惊呼一声,目眦欲裂地看着新九郎背影,拖着太刀便急步冲来!
……
松任城·城下町。
酒屋后院,久保谦太持刀一间间地搜查过去,在打开第四间厢房门后,终于找到了目标。
厢房内,早已听到动静的屋拓哉,费力地倚靠在案上,一只腿还悬吊在半空中。
久保谦太不语,盯着屋拓哉大腿上缠裹的布条,又略略偏头,看到了房间角落处,染血的布状物堆叠成山状。
刀伤?
刀伤!
他一瞬间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直接踏入厢房内,逼视着屋拓哉眼睛,接连问了三个问题:
“你就是屋拓哉?脚伤怎么回事?见过新九郎吗?”
“镝木家的人?”屋拓哉问了回去,接着看到谦太眼中的疑惑后,直接又脱口说道,“不对,你是久保家的人。”
久保谦太听到自己身份被道出后,震惊、欣喜、怀疑等诸多情绪齐齐上涌,觉得这几日的谜雾终于要被拨开,急急开口:
“屋拓哉!你果然知道一些事情,快告诉我!新九郎逃去哪了?阿光是不是去追击他了?”
躺在榻榻米上的屋拓哉,低着头脸色灰暗,全然不愿作答的样子。
“我是久保谦太,大藏村名主之子,只要你告诉我,必有重金酬谢,如果你腿上是被阿光他们所伤,放心,汤药费也由我久保家所出,如何,快告诉我。”谦太迷茫几日,此刻颇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一脸全是激动之色,最后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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