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岛坐落在东面的大海之上,从近海岸上放眼望去,三座岛屿在落雪飞雾中连成一片,时隐时现,宛若仙域。
那里曾经是渔民避风的港湾,后来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伙海盗,占岛为王,打劫来往的渔船,久而久之,这一带的渔民便不敢再下海了。
下海的渔民少了,海盗无利可图,便时不时的上岸掠夺,好在这伙强人只求钱财,不害人命,再加上蓬莱岛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当地官府派兵剿了几次,无功而返,便就此作罢。
梵羽将兵马驻扎在海岸边的宋军据点,他和杨震则是换乘小船,冒雪出海。
当地渔民将蓬莱岛海域视为禁区,说什么都不肯送两人下海,最后梵羽只得买了一艘小船,与杨震一起亲自划船出海。
海上风大,落雪即化,白茫茫的海面上,一叶孤舟,独行天下雪。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明教的躺尸丸剧毒无比,你竟然也敢吃?”杨震摇着船桨抱怨。
他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向来惜字如金,轻易不会与人推心置腹,也就是与梵羽厮混熟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梵羽面朝大海,做着扩胸运动,呼吸着海面上吹来的冷冽空气,长啸一声,神清气爽的说道:“杨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躺尸丸虽然听起来可怕,但又不是无药可解,有什么好担心的。”
杨震认真的说道:“万一他们不给你解药,或者依此来要挟你,你怎么办?”
梵羽想起当初与慕容紫衣萍水相逢,她就把明教的铁栅令相赠,并将在邯城得到的黄金两千两,白银六千两赠送自己,这样的女中豪杰怎么可能言而无信呢?
因而笑道:“换了别人我还真有这个担心,但紫衣不会的。我这个人看男人不准,但看女人一看一个准,紫衣外冷内热,绝不会做这等有辱身份之事。”
杨震正色道:“你可别忘了,他们是明教反贼。”
梵羽叹道:“杨大哥,你知道为什么这次让你陪我一起来蓬莱岛吗?”
没等杨震回答,他自顾自的说道:“你我都是辅佐定王的人,我不希望杨大哥对我有什么疑心,我与明教的确有瓜葛,但公是公私是私,大丈夫恩怨分明,我分得清楚。”
“明教是一把双刃剑,用对了可以杀人,用错了可能伤己,就像此次醴宁城之战,明教中人肯不计前嫌的放下彼此恩怨,共御外侮,这说明他们不是一帮是非不明的歹人,只要使用得当,并非全无益处。”
杨震问道:“你想招安他们?”
梵羽摇摇头,笑道:“我想让他们替我守住这蓬莱岛,有朝一日我大宋海军北上伐金,这里可以是一处战略要塞!”
杨震听了心中一惊,诧异道:“你还要对金国开战?”
梵羽眯着眼睛望向遥远的北方,胸有成竹的说道:“那杨大哥以为,我辅佐定王是为了将来封侯拜相?非也,我志不在此!”
“辽国和西夏威胁大宋百年,此两国狼子野心,不剿灭始终是一个祸害。不过现在看来,金国也不是省油的灯,对大宋的威胁更大,迟早要南下侵宋……这三国严重威胁到了大宋的根本,不剿灭不足以使百姓安享太平,我有志扫清寰宇,还大宋一个锦绣河山!”
杨震听了这番壮志凌云的话,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他盯着梵羽看了良久,最后摇摇头,说道:“难!”
岂止是难,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别的且不说,单说辽国占领的燕云十六州,大宋用了上百年时间,寸功未建,更不用说灭大辽、大金、西夏了,放眼整个大宋,也就梵羽敢有这样异想天开的想法。
以大宋目前的军事实力,不受外敌欺凌,能够自保,就谢天谢地了,别的纯属奢望。
像梵羽发的这番宏愿,真要是完成了,其功绩比之于秦王扫六合有过之而无不及,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古绝唱!
梵羽捏了一个雪球,用力的抛向远处海面,望着辽阔无际的海平面,陡然间豪情万丈起来,对着空旷无人的天地间大啸道:“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记多娇……”
杨震默默的划着船,听着那豪情万丈的词曲,蓦然间心有所触,不自禁的挺直了腰杆。
他看着状若癫狂的梵羽,心神激荡,暗道:“梵先生大才,或许他真的能做到呢。”
梵羽低沉的啸声在海平面上回荡,忽然间笛声悠扬,不知从哪儿飘来的笛声与梵羽的啸声遥相呼应,相得益彰,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是有人依词作曲一样。
杨震腰间的宝剑轻轻动了一下,天下间不乏精通音律之人,但以内力催发,聚音不散,传到数里之外,能有这份功力的人,恐怕也只有明教铁栅五当头,玉笛公子萧别离。
“兀那姓杨的,你来蓬莱岛做甚,是不是想与我打上一架?”
十箫和尚的吼声传来,震得落向孤舟的雪花一扬,四散在了海面上。
杨震性情耿直,梵羽怕他说话太冲,伤了双方的和气,毕竟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来求解药的,万一与对方撕破脸皮,索解药之事泡汤,那自己只有嗝屁了。
于是大声说道:“喂,大和尚,你别误会,是紫衣姑娘邀请我来做客的。”
只听十箫和尚冷哼一声,说道:“又是你这个没用的小白脸!”
梵羽顿时无语,醴宁城城外大战之时,他与慕容紫衣率左路军强攻纳兰骨飞,乱战之中他三番五次遭遇险境,每次都是慕容紫衣出手相助,这屡屡吃软饭的一幕正巧被明教众人看到……
“我是没用,但不是小白脸。”梵羽大吼,为自己分辩。
十箫和尚不屑道:“没用的就是小白脸。”
梵羽不忿了,中气十足的喊话道:“大和尚,敢不敢与我比试一番?输的是孙子!”
十箫和尚挥舞着禅杖,哈哈大笑道:“来啊,来啊,谁怕谁——”
梵羽立在船头,好整以暇的说道:“那我问你,‘君子学以聚之,问以辩之,宽以居之,仁以行之’,该做何解?”
十箫和尚“啊”的一声,用力挠着光秃秃的脑袋,暴怒道:“哪个乌龟王八蛋要与你比试诗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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