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相较南郊的竹林不同,此地背靠西北面的大山,树木高大,郁郁葱葱。发现尸首的位置是个低洼的地方,周旁有些水渍,想必临近有水源,因此草木生长的极为繁茂。
若不是王仲砍柴凑巧路过,只怕十天半个月都发现不了尸首。
“据王仲所说,他发现尸首时,杜印俯卧在地上,脖子上缠绕着一条细长的鱼线,仵作验尸之后断定,人是被勒死的。”
衙役将在现场发现的鱼线奉至沈寂面前,细长的鱼线上还留有少许血迹。
沈寂拿起看了下,问道:“人是何时死的?”
“昨夜子时,大人......”衙役颔首低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何故欲言又止?”
衙役伸手打了个请的手势,“还请大人移步。”
他将人带到停放尸首的木板旁,掀开遮盖的白布,示意沈寂等人看尸首两只手掌,只见两道细长又狰狞的伤痕落在左右手掌上,深见骨髓,血肉翻起。
杜印,竟是自己将自己勒死的?
“这根鱼线只是缠绕了死者的脖子?”廖瑜忍不住开口问。
衙役却像明白他要问什么一样,立即解释:“还有一段绕在左手手掌之上。”
闻言,沈寂剑眉不禁一蹙,凑近仔细一瞧,更是确定心里的想法:杜印真是死于自尽,而且是用一条鱼线残忍的将自己勒死。
可没有人能真的将自己勒死,因为人在濒死之际,往往受不住巨大的痛苦,会迫使自己松手,一面是无法呼吸,一面是手掌剧痛,他选了种最不可能的法子。
沈寂虽有疑,从眼前的伤口来看,却只能是自己动手。
听起来,不是一般的骇人。
不,不对。杜印他脸上的伤绝对不可能是自己弄成的!凶手一定另有其人!致命伤或许出于死者自己,可脸上的伤又只能是别人造成的。
沈寂神情十分凝重,“他脸上的伤,是生前伤还是生后伤?”
这话将一旁的衙役问住了,他抱拳道:“卑职不知,仵作并未来得及验。”
尸首死状与秦漳的这么相似,顺天府知府知道后便直接派人报大理寺审查,只怕顺天府的仵作还未来得及仔细验尸,不然尸首也不会现在还留在这里。
沈寂叹了口气,吩咐道:“将尸首运回义庄,命大理寺宋仵作前去验尸。”
一旁站立已久的几人闻言,立即领命办事。
望着衙役们在眼前忙活,廖瑜脸上震惊的神色仍然未褪,“杜印的死因这般诡谲,会不会秦漳也是?”
想必他是在怀疑秦漳是不是也死于自戕,可他的尸首沈寂查验过,手上除了指甲里有血肉,并无其他外伤,可见至少不是自己动手将自己勒死的。
沈寂望着前方,目光有些深邃,良久,他似自言自语一样低语,“你可信真的有人能自己将自己勒死,哪怕鱼线就要将手掌割断也仍不松手。”
稍顿,又道:“我不信,可眼前的景象让人不得不信。”
廖瑜没有接话,却也跟着叹了口气。
这时忽然听闻不远处传来马儿的嘶叫声,一道身影飞快的从林间窜出,直奔沈寂二人而去。
廖瑜眼疾,已然认出此人是延宁伯府的小厮,刚要上前问话。
谁料小厮才见他二人便红着双眼下跪,“姑爷,表少爷,您二位快些回去吧,三夫人今日忽然昏迷,大夫诊断是中毒,说怕醒不过来了。”
此言一出,廖瑜首先觉得双眼发黑,直直要栽入地上,幸好沈寂扶了他一把,又问小厮道:“母亲素来身体康健,怎会中毒,是请的哪里的大夫,外公在京,可让他老人家诊治了?”
小厮眼泪已经到了脸颊,胡乱拿袖子拭去泪水,断续道:“廖老太爷......和舅老爷都请了脉,可却,却找不出是什么毒。”
听见这话,廖瑜更觉胸闷气短,跌跌撞撞要跑去骑马,“怎么会?分明我今日出门还见姑姑在院里浇花,那时分明还好好的!怎么好端端的会这样......”
沈寂快步拉住他道:“廖瑜,你冷静点!你这副模样怎么骑马。”
说罢自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掷给一旁的小厮,厉声道:“拿此令牌去宫内请太医,速回!”
小厮痛哭流涕地接住,半句废话不敢说,三步并两步的爬上马,继而策马离去。
沈寂拽着廖瑜的手倏然一松,沉声道:“仔细些,如今伯府一众老小能仰仗的只有你我,你不能再受伤了。”
廖瑜双眼发红,望着他点了点头,“明白了。”
......
二人马不停蹄地回到伯府。
今日伯府遭此大事,赵霁立即便下令封锁了府门,全府上下除了几个报信的人以外,所有人只进不出。不过廖氏昏迷的事还是不胫而走。
廖氏所居的明和堂内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
千澜手里攒着长鞭,目光中蕴含往常时日都未曾见的寒意,她的视线一个个扫过台下跪着的人,长鞭指向正中央跪着的柳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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