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甚至都无需多费心神去细想,很快就能明白始作俑者就是扶凌门!
借用鬼魅之说,欲让太后声名狼藉,这还只是一个开头,想必第二步便是传出太后私通前太师卫涔,并生下一女卫欣彤的事,最后再利用舆情逼皇上下令惩处邹太后了。
一步接一步,行事有预谋,目的很明确。
不过事已至此,倒让沈寂他们终于确定了扶凌门的意图,他们如今就是冲着宫里的太后去的。
衙役还在等着沈寂示下,“大人,眼下我们该如何?”
沈寂沉默着起身,在屋内缓缓踱步,须臾,他望向窗外,“此事,曹大人怎么说?”
衙役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曹大人说,听您的。”
也是,如今沈寂受皇命查扶凌门一案,如此棘手的事,旁人不愿插手也情有可原。
沈寂未多言,点头道:“先按兵不动,此事该着急上火的不是我大理寺,且看五城兵马司那边和厂卫如何应对。”
……
临近六月,气候越发炎热,大雨也降的多了起来,下晌一场甘霖过后,泥尘被洗净,空气中的尘土味少了些,雨后有些凉意,混着不急不躁的清风,很适合散步。
千澜随沈寂信步回家,并肩走过京城最大的一条长街。
青石路上分布着一些石子坑,蓄着浸满泥尘的雨水,伊始这些小坑是不影响行路的,但一场雨后,就有些容易溅脏衣裙了。
她一路走,一路躲,也一路在听。
自打妖后当世的言论在京城中散布开,百姓们无一不津津乐道,一路走来,已听到好些议论,直到在一处茶肆外听见里头高谈阔论中,直言有“太后”二字,千澜的神色才算微动。
“厂卫那边,似乎也在放任流言。”她轻声道。
沈寂将目光收回,落在她脸上,当见到她有些担忧的表情时,轻轻笑了声。
他牵起她继续往前走,“既是流言,也只能放任,越在意就显得越真,天下悠悠众口,不比洪流水患好堵。”
千澜提裙迈过一个水坑,但裙角还是无可避免的沾染上一小片污渍,她无所谓的抖了抖裙摆,“可他们若不堵,宫里想瞒的事也瞒不住,皇室的脸面也保不了。大人,我从未问过你,若抛去君臣和大义不论,你想不想阻止扶凌门?”
沈寂握紧她的手,将她拉近自己,低声道:“即便未曾撇开所谓的君臣与大义,我也不想阻止他们。”
“为何?”
沈寂道:“倒也不能说不想阻止,扶凌门必须要审判,但有错之人也不能因身份而得到姑息,不然便是在亵渎律法与正义。我自认并不是什么大善之人,在朝为官也不是想要入仕论政,自始至终我想要的,只是好好活着,若实在要说有愿景,便是承父遗志,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千澜,我如此说你可明白?”
唯愿天下太平……所以他才会在得知扶凌门开矿制兵后,一心想要缉拿他们,而时至如今,乱世的阴谋已被瓦解,四大阁分崩离析,眼下他们想要的,暂时对百姓并无威胁。
于是他说,他想放任流言四起。
起初的千澜或许不会同意他这样做,就算扶凌门只是想要太后伏法,但他们造成的杀孽很实在,这些人里面并不是所有人都恶贯满盈,若是那时的她,力所能及之内想必是会阻止这场唇舌之上的厮杀。
扶凌门借由鬼魂之事坐实妖后之名,用的可是别人的性命。
可如今她却觉得,不排斥之余,竟有些认同。
当然她并不是认同扶凌门的做法,是认同沈寂的想法,扶凌门大错已铸,必须严惩,有错之人也绝不能姑息。而且无论秦漳也好,杜印也罢,二人都与陈妈妈谋害她母亲一事相关,虽不是十恶不赦,却也不无辜,她无法慷慨。
前后观念有所不同,所造成的不同后果,或许只在于太后有没有被拉下高位,被天下人唾骂吧!
可她一人的荣辱,也不该用旁人的性命去维持。
“我明白。”千澜挽住他的手臂,弯了弯嘴角,“我也认可,那就让流言再传些时日,看他们究竟想怎么唱这出大戏了......我的愿望也只想要我们都平安。”
让心存善念,行善积德之人,都能平安。
尽管很难。
二人回到延宁伯府时,恰好酉时初刻,府内饭点。
紧闭的大门外派了一小队府兵镇守,今日较为突兀的是此刻易霜正在大门外来回踱步,焦急的很。
见状,千澜一时间就有些心慌,立即松开沈寂的手跑到门下,“挽娘,你怎么在这儿?可是母亲有什么不妥?”
易霜见她终于回来,也来不及朝两人见礼,急切地迈下阶梯,拉住千澜的手,“澜姐姐你可算回了,三夫人无碍,是王绪,派去寻他的小厮回来报,说在岁安巷并未见到他,去兵部衙门问了,也找不见人,衙门的人说他三日前就托人去告了病假。”
“近棋已经带着人去找了半日,京城里他常去的地方都不见他身影,也未留书信,可见真是有人带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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