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很快便打马来到王绪在岁安巷的宅子。
这是个一进的小四合院,一眼就能望尽,天井中有一套石桌石凳,旁边摆放有一盆易霜送来的芍药,花已谢,但长势很好。
一切都还停留在三日前的模样,院子里的茶杯还未收拾,一把蒲扇落在石桌下,可见王绪被人带走时,正在院里纳凉喝茶。
沈寂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见千澜已经走入王绪的书房中,急忙快步跟了进去。
他书房之中书籍并不多,却摆放着许多画稿,有些作废的图画被他放在书案旁的竹篓里面,千澜将这些一一展开查看,有些是他自己改造的兵器,有些只是闲暇时作的画,有花有草有物。
他画工很好,随手刻画的花栩栩如生,即便是废稿都很好看,笔触十分细腻。
“很难以相信,他当初那么动若疯兔的性子,会有作画这么需要耐性的爱好。”千澜抱着其中一幅画在案后坐下,语气中带着惋惜,“可惜这一幅他只画了一半,不然定是佳作。”
画上正是除夕那夜,他们一齐在黎安巷过年的景象,王绪默不作声地将那一刻临摹在纸上,用这个时代唯一的方法记录下那一晚。
哪怕是时过半年此刻再看见,都让千澜有种恍然如昨的感觉。
沈寂接过她手上的画,仔细端详片刻,又在一旁的架子上找了个紫色暗纹的锦盒,将画卷好放入,收在了多宝阁的最上层。
他轻声,“等他回来,会画完的。”
千澜喟叹一声,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书案左侧的一个小柜子上,里头东西想是很重要,王绪怕别人发现,还落了一把锁。
只是他这锁落得很苍白,因为钥匙就挂在一旁。
沈寂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上前去打开了锁,柜子内只放了三本册子,余下再无其他。
千澜凑过去看,“这是何物?他倒还挺宝贝。”
沈寂已然翻开一本,第一页画的便是他在珑汇时做的那把匕首,第二页是一把袖箭,他又往后翻了几页,都是些武器的图纸。
“想必都是他自己改造的武器,还有些是火器,他在兵部武库司做事,这些若被上官审核征用,便相当于……”
正说到这里,他言语忽然一滞,翻书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千澜望着他瞳孔一缩的神态,疑道:“相当于什么?”
沈寂却一把合上册子,目光冷了下来,“相当于,兵部的机密。”
千澜虽明白机密是何意义,但她更明白无论是什么事关社稷的机密,都无法让沈寂露出这般神情,相比震惊,她觉得这更像是参透了某道天机。
“怎么了?”
“千澜,王绪目前想必是安全的,他们并不会伤害他,我们无需担心。”
“为何?”
千澜觉得奇怪,干脆将册子从他手上拿了过来,三两下翻到他将才看过的那一页。
天色已经要暗下来了,她只能借着屋外微弱的天光看清,依稀能看见那一页上画的是一个五爪钩,在钩子上还特地用朱墨标注,若做成实物,此处该有一条细小的暗沟,能用于藏毒。
五爪钩?
现下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五爪钩案!
这是王绪画的东西?
千澜愣了。
这是何意,凶手是王绪?不可能,他与他们无冤无仇,绝对不可能是他!那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他与凶手勾结?
千澜摇头,在心中将这两个想法都否定,王绪绝不可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来!
又想起沈寂才说过的话,王绪眼下会无性命之忧,可五爪钩又是他设计的,莫非是说......
她试探着问道:“五爪钩案是扶凌门做的,那就是说王绪也是他们带走的,而他们带走王绪的意图,可是要他顶罪?”
沈寂叹道:“怕只有这个可能。”
千澜顿时又气又想不通,将册子拍在案上,怒骂道:“不是他们有病啊!秦漳和杜印是谁杀的,百姓们不清楚,官府还不明白么?将王绪捉去顶他们的包,谁会信呢?怎么想的啊!到底是谁的猪脑子教他们这么行事的啊!”
见她如此无拘无束的展露出真性情,沈寂有些忍俊不禁。
他走过去牵千澜的手,顺势将她放在案上的册子拿上,“莫气莫气,眼下我们只有找到扶凌门的那些人,并将他们缉拿才能救出王绪,越气倒越伤自己的身子。”
得他安抚,千澜气焰是小了些,却还是紧蹙着眉头,义愤填膺道:“我着实想不通,你说这些算是兵部的机密,王绪也宝贝的很,甚至还落了锁,怎么就忽然落到扶凌门手上了?”
沈寂拿册子敲了敲柜子旁挂钥匙的地方,“这个木钉才钉下不久,里头的木色仍然很新,原本此处是没有挂钥匙的。”
千澜怔住,“你是说,钥匙是王绪故意留下的?”
沈寂点头,“回去再说!”
说着他将柜子重新落锁,将手上那一本册子并钥匙一齐收起,而后将千澜带了出去。
天色已然暗下,一弯皎洁的下弦月挂于梢头,夜幕之上闪烁着星光,蝉鸣声托起夏意,却惊扰了暑气,夏夜不热,竟还有一丝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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