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三人正躲在善堂墙头外的树杈上,观望里面的一切。
石易上一秒还在被刘有万的举动感动,下一秒就听见秦欢的声音,“郡主何意?”他不解这一收买人心的意思。
秦欢指了善堂内的一个方向,“你看那边贴着孩子们每日的功课,晨起晚练倒是不错,可他们学的是族史,村规,祭祀礼仪,没有半点学问,也不教半点手艺。”
石易顺着她指向的方向看去,方才注意到善堂的课业列表。
善堂修建崭新,堂内的掌事肥头大耳,理应请得起教书先生,但他们并没有让孩子们读书。
秦欢眯了眯眼,“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就逃脱不了控制,孩子们天真,以为善堂的善人是他们的恩人,如此,刘有万就能得到一批忠心耿耿的追随者。”
石易隔着一段距离,仔细盯着刘有万,“他长相憨厚,又多做善事,不像个坏人啊。”
“我们一路走来,所见街铺有一半都挂着刘记的牌子,但七年前,刘有万还仅仅是个账房先生,短短七年富庶至此,憨厚之人可做不到。”
时北衍靠在树干上,手中的户籍册子翻到刘有万一页,刘有万父母皆亡,尚未娶妻,而他的田产地产变动,全是从七年前开始。
“说来也对。”石易点起头。
秦欢若有所思,“七年前,也是桃源村发迹的开始。”
善堂内,刘有万带着两名男孩和随从离开。
夏季蝉鸣,秦欢回过头,树影婆娑,阳光斑驳的照在时北衍丰神俊逸的面容上,他拿着一柄书册,在她视线转去的瞬间,抬眸,对视。
他的唇畔轻抿,眉眼冷淡,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与冷峻的气质相配。
秦欢眼底划过道流动的光波。
时北衍眨了下眼,唇畔扬起,给人种似笑非笑的深意。
秦欢恍惚了一瞬,这才回神,“户籍丢了半日,不知道村长是什么反应?”
“如果他警惕,正验证户籍里有问题。”时北衍将册子合上,里面有价值的内容,都已经印在他的脑海里。
这本户籍将来要作为呈堂证物,秦欢暂时没打算还回去。
她站在树上望着远处,“宋平住处在村长家旁边?”
“没错。”石易转过身,“我打听过,宋家和朴家关系不错,当了几十年的邻居。”
桃源村百年来不与外界通婚,而宋平却言要迎娶崔盈。
宋平既住在村长家旁,村长断不会容许他这般做,除非宋平说谎,或者另有内情。
“去宋平家里看看。”
她顺着树干爬下去,忽然,一只手被拽住脱离了树干,她整个人垂落之迹,那股力量牢牢接住了她。
“若让郡主在本公子面前爬下树,本公子怜香惜玉的名声,恐怕就毁了。”
时北衍揽住她的腰侧,将她带落地面,石易紧跟着跳下来,见到两人贴在一块,连忙转身,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秦欢第一反应是推开他,可她没动手,反而抬起头,笑意盈盈,“希望你始终怜香惜玉,接下来继续冲锋在前喽。”
桃源村暗藏危机,她这是把他当“打手”使唤了。
时北衍松开她,“郡主有命,在死不辞。”
秦欢冲他笑了笑,不信。
桃源村东侧,石易指路往村长和宋平的住处方向走。
秦欢、时北衍和石易三人都穿着村里人的装束,另外两名玄甲卫的高手隐匿于暗中。
快到宋平所在之处时,三人听到前面有人醉酒大喊的声音。
听着语调和内容似是宋平,他们躲到道路两边,不一会,就见宋平手里拿着一壶酒,跌跌撞撞走过来。
宋平喝的很醉,脚步虚浮,脸色红肿,整个人颓废无比,他一口又一口灌酒入口。
突然,他停下脚步,眼睛凝望路的前方,泪线流落,“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永世离索,错错错!”
他将壶中酒全部饮下,摔了酒壶,“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盈儿,地府孤单,我来陪你了!”
宋平捡起摔碎的酒壶碎片,往脖颈中间猛地划去!
秦欢暗道不好,正要冲出去时,另一个声音咆哮出现。
“宋平!”朴海跑过来,一把将宋平推倒,将他手里的碎片抢走,“为了个女人,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宋平抬起头,眼前的人正是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阿海,她就是我的命啊。”他的声音凄凉。
朴海看着宋平难受,不善言辞的他,很难想出安慰的话,但他不能眼睁睁让宋平寻死。
“她死了,但你必须活下去!”
朴海扶起宋平,硬生生将他抬回了屋子里,宋平喝的酒太多,他怕他出事,索性用绳子将他拴在床板上,再点了安神用了的熏香。
很快,宋平就在酒和熏香的双重作用下昏睡过去。
朴海为他盖上了被子离去。
宋平家的院子没上锁,秦欢等到朴海离开,悄悄走进屋子里。
这屋子朴素无华,除了充满酒气外,倒是干净整洁,她去看宋平,宋平脸色很差,崔盈死后,他悲痛欲绝,甚至生出寻死的念头。
宋平对崔盈的感情很难质疑。
秦欢思索了番,“刚才那人是村长的儿子,宋平一心崔盈,整个阳善县都知道,村长也必定会知晓,可宋平去崔府提过亲,故而这庄婚事,村长可能同意了。”
时北衍站在宋平的床头,打量着此人。
“桃源村是崔彭管辖之地,桃源村的婚俗,崔彭应该知晓,他不同意婚事的原因,或许就与桃源村有关。”
“一个破格同意,一个拒不答应。”此间内因,秦欢还想不通。
时北衍掀开宋平的被子,他被绑在床板上,而肩头竟有一丝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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