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元生正色道:“臣以为,兵事并非小事,南齐秋皇后不可能只凭我国区区几事就判断大梁会南下,方才在太后跟前,为免太后为难,有句话臣未敢说,那就是武英郡公携族人来邺都之前,恐怕先送过类似于大梁即将南侵、强行收回营州军之类的信笺往南齐,否则,承平帝虽然昏庸,然秋皇后也未到了以女子之身临朝、甚至于直接干政的地步,实际上受封太后影响,南齐的太子于政事上也不敢多言的,因此这次秋皇后拒绝太后之议,若当真是惧怕我国以此为借口南下,臣想,很有可能,是接到了可靠的消息……”
“好个老贼!”姬深顿时大怒,“他竟敢私通外国!”
“还请陛下息怒!”聂元生愧疚道,“当初臣也未想到这一点,不想反而是太后的使者带回来消息才察觉到武英郡公先前的手段!”
姬深起身,在榻前来回踱了数步,沉吟道:“那么……此事以你来看,该当如何?”
聂元生道:“臣以为武英郡公此举虽然不义,但先前因臣疏忽,未能察觉到他之用心,陛下已经将褒奖赐下,后宫也晋了其女之位,若此刻再责备他,易被天下误会,以为陛下苛刻还军之臣,如此殊为不值,不如等威烈伯弹劾武英郡公时,趁势训斥一番也就罢了。”
“那就这样罢。”姬深皱眉想了一想,道,“真是便宜他了!”他多年疏忽朝政,所知道的也不过是聂元生反复提的那几件,如今自然也不会忽然就豁然开朗到了英明神武的地步,思索片刻觉得烦躁,索性都依了聂元生。
想到后宫,又叹了口气,“孜纭美貌,就是脾气太直了些,与妃嫔都难以处好。”
聂元生不肯落下干涉后宫之事的把柄,只是笑了笑:“想来也是陛下宠爱。”
“爱过则生骄矜。”姬深随口道,角落里的龚初一猛然抬起了头,随即复低了下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朕就怕反而会害了她……嗯,说起来,昆德宫里的雪氏倒能与孜纭相处和睦,朕想着也未必全是孜纭的缘故罢。”
这话聂元生就不接了,只借口还有事情要去处置,告退下去。
不几日后,营州果然有飞马传书而来,是威烈伯奏章,除了弹劾苏平外,果然还有南齐军队有所异动的禀告。
姬深为此召见几位重臣,武英郡公也奉召而至,姬深当着重臣之面皱着眉问他:“南齐何以异动?”
苏平惶恐道:“臣不知!”
“朕倒是听说,南齐得到梁人投书以告,言营州军易帅,必有混乱,有趁火打劫之意!”姬深严厉的道,“这投书之事,难道郡公也不知道?!”
苏平自然连声喊冤:“许是有人刻意污蔑臣!臣委实不知此事!”
“朕还没说与你有关,你就认为有人污蔑你?那为何此人不污蔑旁人?”姬深不问青红皂白的数落着,“先前你携族人来投,朕对你多有褒奖,却不想你号称归还营州军,但威烈伯到了营州之后却接连被骄兵悍将为难——威烈伯统兵之才是先帝称赞过的,为何到了营州连连不利?至今点将台上巡视,到者仍旧只有十之八九?连斩百人也不能震慑全军!可见你虽然交还兵权,却心中不忿,实在该死!”
听到这里,楼万古也有点听不下去了,就壮着胆子替苏平说话道:“陛下,许是营州军中许多人私自不服威烈伯的缘故,未必是武英郡公指使,不然郡公何必交还兵权?”
苏平亦哭泣道:“臣怎么敢有这样的胆子呢?实在是不知道这些事啊!何况臣如今人在邺都,家小同族皆在此,既然都离开营州了,又怎还会私下为难威烈伯?何况臣与威烈伯并无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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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和那曲夹没什么冤仇,本宫与曲姐姐如今可是一对冤家啊!”锦瑟殿里,苏孜纭拍案而起,咬牙切齿的道!
左右侍者都跪了下来诚惶诚恐道:“娘娘息怒!”
“右娥英仔细手疼!”下首,雪隐含着谦卑而得体的笑容,柔声道,“其实右娥英想一想,如今左昭仪先在后宫不肯在右娥英的生辰上露面,前朝呢威烈伯又百般的攻讦武英郡公,岂非正说明了曲家已经坐不住了?”
她柔柔的道,“坐不住,许就是到了关键时刻呢?”
苏孜纭看她一眼,道:“有话就直说!”
雪隐抿嘴一笑,提醒道:“右娥英想啊,从前魏的时候起,曲家和高家就一直并称着呢,只是曲家处处都压了高家一头——到了本朝,高家出了一个皇后,如今更成了太后,可论声望,还是曲家为首!高家,能甘心么?”
苏孜纭皱眉道:“你是说姨母也不喜欢曲幼菽了?嗯,姨母是很疼本宫的,闻说本宫没进宫前姨母很喜欢曲幼菽……”
“妾身可不这么想,自始自终这后妃里头啊,太后娘娘真心疼过的,恐怕还是只有右娥英一人啊!”雪隐道,“妾身进宫虽然日子不长,但也听伺候的人提过,说左昭仪当初本来是要做皇后的,可惜陛下不喜欢左昭仪,欲立那孙氏为皇后,两下里争执到最后各退一步,才有了当时的左昭仪和孙贵嫔,那孙氏生了新泰公主之后才晋为右昭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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