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宫景愉快合作了一次以后,我们的关系融洽多了,我虽然心口不一,但也不急着给他上套儿,就那样维持着,吃饭时,偶尔夹给他一块酱豆腐什么的,他已经很高兴,打发这样的小狗原来如此简单,根本不必大费周章。
这天出工在大门口排队时,毛毛他们的队伍也正好过来,并站在了我们边上,我立刻和别人调了个位置,靠到毛毛边上:“现在挺不错?”
毛毛喜气洋洋地说:“我表哥找的门子,我们大队长。你怎么样?还干活哪?”
我说水深火热。
他说:“那赶紧让叫你兄弟找找关系啊这样你能好过点,听说你们那网子可够神经。”
“那么多人不都活着呢?”我笑着看一眼我们的队伍,好多人背着口袋,里面装着带回来操练的网子,败军一般。一大队伍里也有人笑:“五大的又要出海了。”大概看我们拿着网子,象赶海的渔民吧。
“快找人吧!”毛毛有些痛心疾首。
“五大的,走!”值班的队长喊了一声,我们开始和一大分开,向工区开拔。
一路上,还想着毛毛的话,觉得这个“门子”的事,是不是真的该跟吴猛说一下呢?现在已经是月底,2月的第一天就是五大队的接见日,然后就开始进入春节前后的常规戒备期了。
监狱就要真的被封闭起来,一只猫不被特许都别想溜进来,直到正月里,管教们短暂的假期结束,才能开始正常化。
霍来清提着装暖水壶的大布篼子,一条胳膊上还挑着一小捆扎在一起的网片,兴冲冲在队伍里走着。
前些天水建宝开放了,林子当晚就让他搬了过去,顶替“小劳作”的位置。霍来清似乎感觉良好,在队伍里走着,神情掩饰不住地流露出几分优越感,心里肯定觉得自己前途光明了。
一大的队长在我们后面威风凛凛地喊着“一二一”,走一段,还带领大家喊口号:“加、强、改、造!,重、塑、自、我!”那个队长,不知是生理还是学问的缺陷,管“造”念“照”,管“塑”喊“树”,高门大嗓的。我们边回头看边打哈哈。
领队的小尹队笑着招呼我们“严肃点”。
没见别的队的队长有一大那么神经的,收提工还喊口号,弄得跟革命军人赴汤蹈火似的。
一大队在很多方面都挺正规化的,据说小钢厂的利润也是全监最好的,犯人们的福利相对也比我们好,就是减刑名额的比例,听说都比别的队高一些。但除了有关系的犯人,没有谁愿意往他们那里去,在一大,靠拼干活争取减刑票,等于拿命换啊。
上午工区有些乱,二中那边又抬上来十几台编织机,一拉溜码在窗边,用布罩了,看上去有些肃穆。他们折腾了一上午,看来二中要大干了。那些抬机子的犯人从我们中间咋咋呼呼地来往,有人还叫嚣着要占领我们的阵地,把我们从楼上赶走。
我们也忍不住议论,说这么多机器都摆开了,还就真得占了整个工区,我们去哪?网子不会黄吧?
林子喊道:“一中的,干活!完活放假、回去听信儿!”
我们笑一声,不议论了,埋头忙起来。
一会儿,霍来清在缝合线儿上冲我们叫道:“陈威,告诉你们组的啊——白条别插得太长,都从塑料管里钻出来啦,扎手!”我告诉大家注意一下。
猴子忿忿道:“就他穷事儿多。”
霍来清听见个大概,歪头叫:“你说谁哪,你自己过来看看,这个条子出来多少!”
“又不是我穿的,你跟我叫的着吗?”猴子回头不含糊地反驳他。
我说“猴子赶紧干吧,反正人家说的对,大家都注意就得了。”周携恨恨地说:“小烂货真不是东西,这么大声喊,不诚心给咱灰网的垫砖儿么。”
果然,周携话音未落,林子那边就喊起来:“灰网的注意啊,干活给我仔细点!第一道工序就出错,给我小心着点!”
那个叫邵林的新收好象自尊心很强似的,立刻气愤地建议:“陈威,查查!不能叫大伙跟着背黑锅!”
我说:“我哪那么多闲工夫,大家小心点就是了,愿意互相监督的,看看自己,再看看左右邻居吧,再出了差,大家一起把他揪出来。”
猴子不屑地说:“就是。哼,自己管好自己就得啦。”
说着话,林子已经溜达过来,还是那个问题:“谁干的你给我小心点啊,陈威你也管着点他们,出了事我先找你,咱俩是领导对领导。”林子说到后来,跟我半开着玩笑。
过了一段时间,系小线儿的豁嘴喊:“霍来清,你这个灰网缝合得错扣了,上下不齐,小线尺寸对不规矩啊。”
哎哟喂你小点声儿,凑合凑合不得了吗?拿手抻抻不就齐了?哪里来那么多毛病?啊”霍来清伸着脖子看自己那个活儿,一边恐吓豁嘴。
豁嘴嘟囔道:“我糊弄了,整型的饶我吗?”
霍来清气愤地说:“拿回来,拿回来给你改!我缝错扣了,回头我缝你嘴就错不了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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