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笑一笑,别总是板着个脸,好像谁都欠你钱一样。”
庄园中,花青和无剑对坐着,他用扇子指着刘卓然,说:
“笑一笑,对,就这样,别害羞嘛。
红尘中人,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哪有咱们在宗门中那些条条框框,你要入红尘,第一件事,便是把以往那些约束通通忘掉。
什么太上忘情之类的浑话,通通忘掉。”
说到这里,花青吐槽道:
“这爱恨情感,自由心生,乃是人之共情。结果修个仙,还非要断情绝爱,把自己修成个榆木脑袋。
比对一下,谁到底才像是邪魔外道?”
刘卓然没有回答。
这话太叛逆了,他说不出口。
尽管觉得有几分道理。
“簪子取了。”
花青又说了一句。
无剑便伸出手,将头顶玉簪子抽掉,只剩下一个发箍,梳的好好的道髻也散开来,形成了马尾一般松散。
看上去有些乱糟糟的。
“这就有点江湖中人的样子。”
花青公子摩挲着下巴,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露出笑容的刘卓然,总感觉少了点什么,这家伙身上那股来自蓬莱的出尘之气还隐隐存在。
怎么看,怎么讨厌。
“你会喝酒吗?”
他问了一句。
刘卓然摇了摇头。
蓬莱清修,讲求心境修为,不假于外物,任何享受都是要被隔绝出日常生活的,别说喝酒了,他连茶都少喝。
“酒都不喝,你这二十年过的可真没意思。”
花青撇了撇嘴,他站起身,掠入房中,又取出一壶酒,两个杯子,丢在桌子上,对眼前刘卓然说:
“今日咱们大醉一场,行走江湖,岂能无酒啊?”
“为什么?”
刘卓然披头散发的看着花青,他说:
“没必要吧?”
“你懂个甚。”
花青瞪了他一眼,又恢复了那副眯眯眼笑的表情,他慢悠悠的说:
“把你灌醉了,才好套话。废话少说,喝吧。”
“你想问蓬莱之事,我之前在齐鲁可都告诉你了,毫无保留。”
刘卓然有些无奈,他端着酒杯,嗅了嗅,那股酒气让他有些反感。
他对花青说:
“你与我家有大恩,你想问什么就说,我不会隐瞒的,没必要用这种方式。”
“行啊,那我就问了。”
花青公子可是酒道老手了,他一边美滋滋的品着这河洛帮为任豪准备的上好美酒,一边对眼前无剑说:
“无剑啊,你老实告诉我。你之前握持的那把凌虚剑里,是不是藏着什么蓬莱隐秘的东西?”
“没有。”
刘卓然看着眼前斟满的酒杯,他说:
“或者有,但我不知道。”
他仰起头,学着花青的样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但这初次饮酒,就喝得这么猛,让他脸颊通红。
喉咙到胸口,也有如着火的感觉。
冰冷的酒水落入胃囊,却又暖烘烘的,就好似连身体中的麻木,都缓解了几分一般。
好酒入喉,有点呛人。
那股似是酒气,又似是胸中郁气涌上来,让他眼角都有些微红。
他不想让花青看到这副狼狈样子,便低着头,主动问道:
“凌虚剑,不是被…被她拿走了吗?”
“已经还回去了。”
花青看着刘卓然,他说:
“你怕是还不知道,蓬莱派了月君去取剑,结果不知怎么惹怒了桐棠夫人。巫女大发雷霆,你们那蓬莱月君,听说已经被制成机关人偶了。
不过凌虚剑数月前已经还回去了,还是苗疆的使者亲自去还的,就在咱们离开泉州那一晚,据说是蓬莱人在泉州接的剑。
我是很好奇,蓬莱吃了这么大亏,就那么甘心咽下去了。
但要说你蓬莱畏惧苗疆巫蛊,我是不信的。
所以我猜,他们甘心吃下这个亏,便是因为那把凌虚剑。
江湖说凌虚剑是天下十二器,但我等这些人,自然知道更多些,那是千年前蓬莱仙人的佩剑,象征非凡。
只是,我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所以才有此一问。”
花青端着酒杯,看着眼前再度饮下一杯酒的刘卓然,他把刚才那个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凌虚剑里,当真没有什么秘密?你持有那把剑好几年,就什么都没发现吗?”
“我不知道啊。”
刘卓然连饮三杯酒,眼神已有了几分微醺。
他仰起头,披头散发的看着头顶天空,语气茫然的说:
“我以为我知道,但我却不知道。
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蓬莱仙地的秘密也太多了。现在想想,我怕是从来都没有,真正融入过那仙山之中吧。
此番遭了难,也算是解脱了。
云里雾里看不清楚,惹人心烦,丢了丢了!”
刘卓然说话也变得随意起来。
在花青的观察中,刘卓然身上那股残留的出尘之气,在醉酒之后,也再无踪影,就像是某种残留的过去,被彻底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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