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着魂兮归来。
在他身后,是穿着孝衣的雷诗音。
这个姑娘比七天前瘦了很多,脸颊瘦了一圈,凸显的大眼睛越发黯然,她本就体弱,抱着雷爷的骨灰,走出洛阳时,就已摇摇晃晃。
她身边的帮众想来搀扶,却被诗音伸手推开。
爹爹已去见娘亲了,自己没能在爹爹死前,陪他说说话,已是大不孝,这送往爹爹去黄泉的路,她必须一力走完。
在诗音身边,青青也是孝女打扮,抱着浪僧的骨灰。
浪僧一生未娶,没有子嗣家人,只能由青青这个雷爷的义女来为他送行哭灵。
不过浪僧乃是方外人,还是个六根不净的贼和尚。
想来,他也不会在意这些。
诗音身后,是沈秋一伙。
沈秋单手抱着一个陶罐子,张岚也抱着一个。
这个滑头的家伙,挑了个最小最轻的,给沈秋也挑了个挺轻的。
他生在魔教,走遍江湖,见多了生生死死,知道这风光大葬,说是给死者哀荣,其实是做给活人看的。
但心里不管怎么想,外表上都是一片肃穆。
河洛帮新上任的七大长老,跟在帮主身后,李义坚披麻戴孝,手里抱着两个罐子,其中一个应该是瑶琴拿着的。
但她是柔弱女子,李义坚便代劳了。
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郎木头,赵管事,李老爷,张小虎,易胜,河洛帮这一战损伤惨重,这七人都是火速提拔。
实力,说实话一般般,但胜在忠心耿耿,都是可信之人。
人群中,还有披头散发的司长道,手里死死抓着兄长的骨灰罐,在他身边,是穿着皮甲的李报国,王都尉和一众天策老卒,也要葬在英雄碑下。
李报国身边多了个亲兵。
是那洛阳城里年轻的府兵栓子,这个年轻人脸上多了道疤,是那一夜跟着李报国冲阵留下的伤痕。
他如今已是天策军的一员。
他手里抱着,自家二叔的骨灰,也要将二叔送入那英雄碑下。
尽管二叔一声庸庸碌碌,整日混吃等死,但在城破那一日,二叔也是为护着老弱,才被北朝狗杀死的,勉强也算是义士。
一行千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城,在哀乐奏响一路中,往城外走了五里,在当日与北朝狗浴血厮杀的战场边缘,一处山坡之下,背阴之面。
那被弄得平整的地面上,已多出了一块方圆十丈的祭台。
时间并不充裕,因此祭台也没有做的非常豪华,但很庄重,墨家巧匠们用大石垒砌,又花钱请了城中丐帮帮忙,挖了地基,让这祭台做的非常牢固。
没什么别的装饰,更没什么石马石人,就是一块大平台。
在那平台中央,是个五丈高的石碑,据说是李家豪宅,把自家最好最贵的假山挖了,送给墨家巧匠,才在七日之内,做出了这块大理石碑。
它并不规整,也不对称,墨家人尽可能的把它打磨光滑,也没时间去雕刻出什么威武雄壮的人形。
一块大红布蒙在这石碑之上,在祭台周围,有挖好的大墓穴,送葬队伍走过来,便按着顺序,人人上前,将手中骨灰罐放入其中。
人人铲上一铲土,待最后一个骨灰罐被放进去,这地面也就平整了。
哀乐的声音停了下来。
石碑前,站满了人,纸钱飞舞,招魂幡动,在千人注视中,同样披着麻布,手臂绑着孝带的武林盟主走上祭台。
在众目睽睽之下,任豪抓住那宽大红布,使劲向外一抽。
“哗啦啦”
红绸猎猎作响之间,硕大的英雄碑见了天日。
在那英雄碑正面,有八个刚劲有力的大字,上书“英雄在此,义士千古”,那一手字苍莽中,带着几丝飘逸,正合江湖英雄,草莽之气。
在台下众人惊呼中,张岚撇着嘴,对身边沈秋轻声说:
“任豪写的,写的什么嘛,完全不如本少爷写得好,这些江湖人就是没见过世面。”
“闭嘴吧,真让你写,就乱套了。”
沈秋低声呵斥了一句。
确实,江湖人们不懂欣赏笔法,但让他们惊叹拜服的,也不只是那八个字,而是八个字下,密密麻麻刻在石碑四方的名字。
一排排,一列列。
从河洛帮雷烈,赵无机,天策军王贲开始,每个战死于洛阳一夜中的江湖人的名字,不管高低贵贱,不管身份如何,不管来自何处。
统统碑上有名。
自此之后,只要这英雄碑不倒,这份江湖人的功绩,就永世不被遗忘。
只要这英雄碑还在,整个天下,都会传唱这些义士之名。
“如此哀荣,传唱天下,名留青史,真不枉在这世上白来一遭。”
沈秋听到人群中传来酸溜溜的声音。
听那意思,好像很不得自己也死在七日之前,好让自己也在这碑上留名一般,这想法看起来疯狂,但仔细想想,人活一世,不就为了个身前富贵,死后哀荣吗?
眼前这事,往大里说,真的算是名留青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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