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暂时有了着落,沈莺歌心中那块提起多日的石头,也终于能往下放一放了。
她重新换回应歌的脸,回到北镇抚司,继续按部就班地安排锦衣卫查棠梨园失窃的事。
正交代着,门外守卫忽然来报:“指挥使,宫中传旨,让您即刻进宫一趟。”
这个节骨眼上让她进宫面圣,要说什么不言而喻。
一旁候命的浮寒双眼一亮,满眼期待地看向沈莺歌。
她稍稍颔首:“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守卫离开后,她看向面前几人:“就按刚才安排的先去做吧,其他事等我回来后再议。”
说着,她拿起佩刀,理好衣装便准备离开。
只是那道殷殷期盼的目光实在让人难以忽视,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无奈笑着看向浮寒。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大概……等我回来后就有结果了。”
浮寒立即点头,催促道:“好!你快去!”
——
沈莺歌随前来传旨的小太监进了宫,待通传后走进勤政殿。
往日惯常挂在沈阙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他眉心微蹙,似有心事,见到沈莺歌才和缓了脸色。
“你来了。”
沈莺歌屈膝行礼:“参见陛下,不知叫臣来有何事?”
沈阙抬了下手,示意她起身:“听说你前两日特地去了趟太子侧妃那?”
闻言,沈莺歌眸光微动。
看来……今日叫她过来,不止是为了容久的事啊。
她坦然应道:“回陛下,正是,承蒙陛下厚爱,臣如今代九千岁暂管十二监,诸多事宜尚不熟悉,他们发放月例时不小心出了岔子,臣正是为此事而去。”
李非夏和陶语宫中的人因月例大打出手,沈阙不会不知道,这么问,也只是想试探罢了。
沈阙轻叹了声:“唉……这件事朕也有所耳闻,太子的性子就是太冷清了,他整日就自己闷着,也难怪后宫中的人要生事端。”
涉及皇室,沈莺歌不便开口,便自觉垂首立于原地,当一个称职的倾听者。
“这么些年,他就只纳了一个太子妃,朕说过多次,他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实在是愁人得很。”
像是想起了沈潮生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沈阙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殚竭心力终为子,陛下为太子殿下忧虑至此,他一定会体谅的。”沈莺歌劝道。
沈阙轻笑了声:“要真是如此就好了,要不是之前朕有意为他选妃,李将军又特意将其女送入宫中,想必现在他那偌大的后宫还只有太子妃一个,这么多年了,也不见有所出……不知道的,说不定还以为他们夫妻不睦。”
这话听着像是在倒苦水,沈莺歌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总觉得沈阙看似在数落太子,实际上是在暗示她什么。
但表面上,她还是若无其事地顺着对方往下说:“陛下言重了,听说太子课业繁重,疏忽了后宫也是难免的。”
只是,常人尚且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太子身为储君,其中意义就更为不同。
历朝历代的皇室就没有不看重传宗接代的,沈阙子嗣繁荣,立储也是百里挑一,而沈潮生至今别说子嗣,就连后宫也只有两位。
而与其争锋相对的二皇子沈潜,在这方面倒与沈阙一脉相承。
尚未及冠时,戚贵妃就已经帮他看好了不少名门望族的大家小姐,多年来,二皇子妃的位置虽一直空置,但妃嫔侍妾却陆陆续续纳了不少,其热闹程度比起沈阙的后宫也毫不逊色。
听说前几日,已经接连两个妃嫔有喜了。
正想着,沈阙忽地话锋一转:“你日后在宫中行走,难免要与后宫诸位娘娘皇子们打交道,虚心一些也好,太子就是性子冷了些,待下面的人还是极为宽厚的,不像戚贵妃,对下人动辄打骂,也就是这几年才好些。”
至此,沈莺歌算是彻底明白了他的用意。
太子作为储君,自然有不少人想要巴结,沈阙担心她这个新上任的指挥使也拎不清轻重,胳膊肘往外拐,这才特意提点。
提及子嗣也不过是想告诉她,沈潮生确实已经做了太子没错,但直到真正登基那日前,一切都未有定数。
要是她也像那些人一样,与太子暗通款曲,那就要小心大难临头,尚不自知。
——而这些,都只在沈阙的反掌之间。
沈莺歌拱手:“陛下说的是,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臣那日见到贵妃娘娘,倒觉得她格外和善。”
“哦?”沈阙笑道:“朕还以为你最近都忙着查办诏狱的事,分身乏术,竟不知何时与戚贵妃见了面?”
“回陛下,正是您说的那日,臣从东宫出来便碰到了二殿下,前往毓晟宫时恰好贵妃娘娘也在。”
她如实将那日与那二人的谈话告知了沈阙,反正他们也没密谋什么不能说的,但至于沈阙怎么想戚怜月那些话,是想拉拢沈莺歌,还是单纯向这位新上任的指挥使示好,那就是他的事了。
而沈莺歌要做的,只是表忠心罢了。
沈阙费尽心思将她提拔上来,就是为了取代容久,但要是在容久倒下之前,她就先投靠了太子或二皇子,那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因此,他必须要确定,她是忠诚于他的。
他不仅需要一股神秘势力为自己扫清拦路石,更要一个明面上的靶子,替他挡下所有脏水。
正如容久多年来做的那样。
听到这话,沈阙总算满意:“今日叫你来,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事。”
“陛下请讲。”
“棠梨园一事你不必管了,朕自会处理,至于容久……”顿了下,他笑意微敛,似有不甘却无可奈何:“朕念他多年来鞠躬尽瘁,一心为朕分忧,此次便既往不咎,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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