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了一圈,沈莺歌也没在屋里找到除了那张床铺之外第二个能坐人的地方,索性双腿一弯,席地而坐。
“在得知你手里有潘钱二人忌惮的东西后,我一直有个疑问,”她双目炯炯,令视线中的人无所遁形:“钱府戒备森严,哪怕是我们潜入都要费好大一番功夫,你是如何拿到那东西的?”
听到这话,赵百泉与祝红脸上登时闪过一丝暗色。
“除非有钱东林身边的人在帮你。”沈莺歌笃定道。
但这只是一个猜测,直到追月告诉她,那位曾与赵百泉订下过娃娃亲的小鱼,就是如今钱府的七姨娘。
虽说她只是个受宠的妾室,但比起连门都进不去的赵百泉来说,显然她能拿到东西的可能性更大。
沈莺歌继续道:“为了找到你,我的人查到了小鱼身上,于是方才我派人去钱府,将七姨娘与根据赵家庄村民描述所绘的的画像做了比较,确认了她的身份。”
赵百泉坐回床边,望向她的目光带着审视:“可我今日并未去找她,即使你让人守在钱府外面,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找来。”
正如沈莺歌所说,他确实聪明,反应也快。
冷静下来后顺利从她的话中找到了不合理之处——
若他们当真是顺着小鱼的这条线找来,那就应该在昨夜,他去钱府取回小鱼的信后跟踪自己到此,而不是现在。
毕竟现在潘靖正派人四处查找他的踪迹,他随时都有性命之虞。
他们没理由多等一日。
沈莺歌的笑容中添了几分赞同:“你说的没错,但那是因为,我确实在今天才知道你和小鱼的关系,时间紧迫,我不能像你说的那样让人在钱府外盯着,只能从其他地方入手,”
“得知小鱼的身份后,我让人查了她进入钱府后都做了些什么,从明面上看,她在一月前入府,仗着钱东林宠爱便娇蛮跋扈,任性妄为,与其他几房姨娘更是水火不容,甚至就在不久前,有人因与她生了口角,便被发卖了出去。”
赵百泉忽地抬高了声音:“小鱼不是那样的人!她……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话音落下,不只是他,就连躺在床上的祝红都垂下眼帘,难掩痛惜。
沈莺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忽然转了性子,变成截然相反的另一种人,要么她经历了常人难以承受的变故,要么……她是装的,
而那个对潘钱二人不利的东西能到你手里,有这一条件在先,我更偏向于后者,那她为了演戏到处与人挑事,尚且还说得过去,可因此便将人发卖出府,陷他人于绝境,这就不该是那个‘善良聪明,当断则断’的姑娘该做的事了。”
夜里四下无声,沈莺歌的声音便格外清晰,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另外两人的耳膜。
祝红搭在身侧的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为了不让自己哽咽的声音泄露出去,她紧紧咬住了下唇。
说到这里,沈莺歌轻叹一声,神色复杂。
“钱东林丢了东西,不可能不找,以他的手段,一定会将此人挖出来,但小鱼到现在还没事,他们甚至只派人找你,没有怀疑到她身上,那就证明,这其中还有其他的隐情。”
赵百泉的双肩陡然泄力,颓然垂下了脑袋。
他没有说话,反倒是卧病在床的祝红开了口:“看来你都猜到了。”
“你……”赵百泉忽地低头看向她,欲言又止。
祝红朝他摇了摇头,弯起唇角,露出个安抚的笑容。
沈莺歌也不打肿脸充胖子,直言道:“我只是推测,方才也说了,时间不多,其中许多关窍只有你们自己知道。”
祝红凄然一笑,自嘲道:“有你这样的人在,若你真是他们派来的,我们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了。”
她撑着床铺,颇为费力地支起上身。
赵百泉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默许了她的行为,帮忙将人扶起靠在床头后,便再不发一言。
察觉到她的意思,沈莺歌没再开口,静静望向床上脸色憔悴的女子。
祝红将目光落在床脚阴影中,眼神空茫:“我就是那个被发卖出府的姨娘。”
已有所预料的事,沈莺歌并未因此感到意外。
“当初,我的胞弟染上赌瘾,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田产、房子、还有我们全家人赖以谋生的一间铺面,全都赔了进去,却还是不够,最终为帮他还债,我被父亲卖给钱东林,进府做了他的第六房妾室,
我本以为自己的人生也就是这样了,浑浑噩噩,一日又一日地蹉跎下去,直到小鱼进了钱府,听说她的遭遇与我相似,我便生了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与她交了心,可谁知,她却告诉我,我弟弟的事……并不是个意外。”
祝红深吸了口气,诸般情绪在她胸中翻涌如潮,在眼底泛起粼粼水光。
“我以为,我们只是碰巧同病相怜的苦命人,可谁知……原来都是被人玩弄在掌心,还浑不自知的可怜虫罢了。”
她攥紧了身上单薄的被褥,眉间与布料一同拧起褶皱。
恨意烧红了她的眼眶,又因无能为力,只能凝成不甘的眼泪,悬在眼睫上摇摇欲坠。
“她父亲与我的胞弟染上赌瘾的地方,其实都是钱东林的产业,这样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许多第一次踏进赌场的人,都以为是自己让自己坐到了赌桌前,但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有人有心引诱,抛出了饵,只等着他们咬钩,自投罗网而已。”
喜欢宦谋卿色请大家收藏:(www.akshuwu.com)宦谋卿色爱看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