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沈莺歌顿时恍然大悟。
怪不得钱东林这么有恃无恐,原来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刑房中潮湿闷热,她却从头顶冷到了脚底,看着钱东林志在必得的笑容,胸中怒火熊熊燃烧,烧得黑白分明的眸子都像是蒙了一层散不尽的浓云。
像是为了印证钱东林的话,一名锦衣卫匆匆来到刑房门口。
“督主,我们搜到了些东西,还请您过目。”
容久侧目一瞥,与沈莺歌视线相交,她顿时了然。
深深地看了一眼钱东林后,她转身走出刑房:“走吧,我随你去看看。”
锦衣卫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带她来到大牢外。
为取用方便,与牢房相对的便是存放证物的地方,沈莺歌走进屋内,跟随那名锦衣卫来到桌前。
只见上面除了一本有些眼熟的账簿外,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沈莺歌拿起那本账簿翻了翻,问道:“这是从哪找到的?”
锦衣卫:“回应千户的话,是在潘靖书房里的暗格中。”
这本账簿与赵百泉手里拿的那本相似,但又不尽相同——单就沈莺歌记得的几条来看,两本账簿中的账目应该都能对得上,只是赵百泉拿的那本是以钱氏商号的名义记录的,而这本则是潘靖的私账。
她沉沉叹了口气,放下账簿,又把桌上的几样东西一一翻过。
最终,她的注意被一个上锁的木奁吸引了去。
“这东西的钥匙找到了吗?”她问。
锦衣卫摇头,表示并未找到。
沈莺歌捧着那个木奁观察的半晌,发现这与她从前在醉西楼中见过的一种盒子极为相似。
那种盒子从外表看并无异状,唯有接口处多了一道不易察觉的金属条。
若是不懂的人拿到盒子,又恰巧没有钥匙,便只能强行破锁,可盒子内部设有机关,暴力强拆便会触发,一不小心伤到人不说,里面的东西也会一同毁去。
沈莺歌眉心紧蹙,踟蹰片刻:“潘靖的尸体搜过了吗?”
锦衣卫一愣:“还没有。”
他们回来的急,光是善后就费了不少功夫,人人忙得四脚朝天,也就暂时没顾得上去动潘靖的尸身。
反正他现在又跑不了。
话音一落,锦衣卫立即反应过来,打了声招呼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不多时,他就回来了,刚一进门就伸手往沈莺歌面前一递:“是属下失职,竟忘了搜查尸体,还好有应千户明察秋毫。”
沈莺歌笑了笑,没有理会他拍马屁的奉承话。
她从对方手里接过一把黄铜钥匙,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插进木奁中心的锁眼,轻轻一旋。
咔嗒。
锁扣一响,盖子应声往上弹开一条缝隙,沈莺歌这才将悬在嗓子眼里的那口气呼了出去。
她把木奁放回桌上,揭开盖子,顿时面色微变。
木奁底部铺了一层厚厚的锦缎,呵护着里头仿佛极为珍贵的东西,包裹其上的锦帕掀开一角,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沈莺歌心中打突,拿出那雕刻精美的东西一看,
——赫然是钱东林口中那枚印信。
不祥的猜测成真,她反倒冷静了下来,问道:“这东西是从哪找到的?”
锦衣卫:“和那本账簿一样,都是在书房,据看门的衙役说,是七姨娘今日亲自送来的。”
将印信收回木奁里盖好,她看向锦衣卫:“你带人去一趟钱府,看能不能找到钱东林的印信,要是找到了,就从城里请个工匠一起回来,让他比对一下这两枚印信的真伪。”
“是!”锦衣卫立即应声。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沈莺歌垂下眼帘。
话虽如此,但看钱东林那个样子也猜得到,这枚想必就是他口中“七姨娘伪造的印信”了。
——
片刻后,沈莺歌回到刑房内,俯身凑到容久耳边低语了几句,将印信的事告知了他。
温热呼吸喷洒在耳廓上,容久搭在木桌边缘的手指顿时一抖。
好在这人千锤百炼,早已铸就一张刀枪不入喜怒难辨的面皮,就连沈莺歌也没发现异常。
而钱东林此人老谋深算,虽然这二人都没显露端倪,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搜出来需要容久过目的东西,除了物证还能是什么?
因此他双眼一垂,老神在在地装起了高深。
容久仍是慢条斯理的样子,问道:“正如你之前所说,既然怀疑身边有人狐假虎威,那证据呢?人证物证……或是你那位吃里扒外的姨娘,总该有一样吧?”
闻言,钱东林懊恼地垂下了脑袋,长叹一声:“今日一早,我本想先将人叫去问话,待证据确凿后再一同移交官府,可谁知那贱人竟打着出门采买的由头溜了!”
“无奈,我只好设法联系上之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这群江湖人士,”钱东林回头看了眼玄衣男子,两人视线一对,便立即分开:“想托他们帮忙找找人,可谁知,竟被锦衣卫误会我与潘靖勾结,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听到这话,沈莺歌都几乎忍不住想给他鼓掌。
她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以示自己的诮讽之情。
容久没说话,不知是不是也被这人厚颜无耻,颠倒黑白的能力惊到了。
沈莺歌知道是时候了,便开口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既然这样,不如先给钱老板见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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