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顿一波三折的晚饭结束,容久留在院子里应付李婶和玉烟,沈莺歌则被云岫以洗碗的名义叫进了厨房。
出于来做客的礼貌,容久本想起身帮忙,但他的手还没碰到碗碟,就被人打断了。
云岫出声制止他的同时,把碗从他面前拿走,皮笑肉不笑道:“不必了,您是贵客,怎敢劳驾您坐这些琐事,莺歌来帮我就好。”
说着,她便端着一摞碗筷迅速离开。
见容久还想挽回几句,沈莺歌抬手摁住他肩膀,发出灵魂质问:“你以前做过这些事吗?”
容久坦然一笑:“没有。”
“……”沈莺歌被他的理直气壮哽了下,无可奈何的随口道:“那等你回去练练再来吧,万一把碗??了,我还得买新的。”
向来不管这些杂事的九千岁显然没想到这一点,愣了下,他下意识道:“……我可以让人给你们送一套来。”
沈莺歌一口气也在嗓子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有钱了不起是吧?!
如今,她早已摆脱了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小姐”性子,自从开始重视起“养家糊口”这一重任后,沈莺歌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平时小到买菜添衣,大到各间铺子的资金周转,都时常让她倍感压力。
因此,现在她虽不至于吝啬抠门,但能省下的地方都会尽量节俭,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说罢,她抛了个白眼便转身离去:“坐着吧你,别来添乱!”
面对这毫不掩饰的嫌弃,容久隐隐有点委屈。
但他面上不显,只是眼帘一垂,静静地坐了回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婶是过来人,比他们年长,心里觉得这两人的相处方式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只是笑着问道:“这位小伙子怎么称呼?”
沉思中的人回过神,略一颔首:“在下容久。”
“哦……”李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那是哪两个字,更不知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身份。
平时她能接触到的人大多和她一样,是些为了一吊铜板就能卖命奔波的贫苦百姓,连提及锦衣卫与东厂都觉得是一种晦气事,更何况对他们直呼其名。
百姓们大多是以哪位大人或哪位官爷代称百官,皇帝是这辈子都无缘一见的“万岁爷”,而那令人闻风丧胆的九千岁,大多只需要一个挤眉弄眼的表情就能指代。
容久并未着官服,也不怎么像陈德一样摆官老爷派头,乍一看去倒像是哪家的富贵公子。
但多年的官宦生涯早已浸润了他的骨血,仅仅是坐在那,便让人觉得雍容矜贵,气宇非凡。
稍显局促地搓了搓手掌,李婶小声为沈莺歌解释:“你也别怪小应,他一个人不容易,又要做朝里的差事还得照顾我们,节俭些也是应该的。”
“对啊,莺歌——”玉烟正想附和两句,然而话说到一半,她却忽地顿住。
来雍景城之前沈莺歌就交代过,她以男子身份在此行事,有外人在时要注意称呼。
“……应哥哥可和你不一样!”她话锋一转,故作淡定道:“她平时忙得很,又要办差又要赚银子,万一你跟过去碰坏什么东西,到时候挨数落的是她,还要破费的也是她,你离她远点,就最好不过了!”
只是……
豪言壮语说完,玉烟还是难免忐忑。
回想了下,一颗小心脏顿时扑通扑通的紧张起来,她记得,似乎在他们进门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叫了一声“姐姐”,也不知这人注意到没。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容久的神色,见他神色自若,全无意外之色,这才稍稍放下心。
……还好还好,看来是没听到。
想到这里,玉烟又找回了底气,下巴一扬,故意从他面前拿了块沈莺歌端来的绿豆糕。
一旁的李婶欲言又止,瞥了眼这没大没小的姑娘,却只能无奈叹气。
她觉得比起自己,玉烟和沈莺歌的关系始终要更亲近些,若是露白这么说,她尚且还能数落几句,但对玉烟只有束手无策的份。
好在容久并未计较,反而把自己面前那盘糕点往玉烟手边推了推。
他脸上不但没有被冒犯的恼怒,唇边甚至还勾着一点笑意——若是沈莺歌在这里看到他这副表情,就会明白,这人应该又在打什么捉弄人的坏主意了。
紧接着,随糕点一同飘过去的,还有容久噙着轻笑的话音:“多谢告知,我记下了,她确实不容易,今后我会多多体谅的。”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声。
“……”
一拳打在棉花上,而且似乎还被反将了一军,玉烟顿时不满地哼了一声。
说不过大不了不说了!
她愤愤地咬了一大口绿豆糕,心道,我把莺歌姐姐拿来的这些都吃完,一丁点都不给你留!
即使不像云岫那样知晓他们二人的关系,玉烟性格里敏感的神经,还是让她对这个不速之客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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