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二更天末时,多数人早已洗去一身疲惫,躺进被窝准备入睡。
而北镇抚司却一反常态地灯火通明,尤其诏狱内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许多锦衣卫。
只是,哪怕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守卫的人手也增加了不止一倍,却无一人交头接耳,所有人都肃然而立,如临大敌。
更有甚者,凉风习习中他却被层层冷汗湿了衣襟,即使平时见多了大风大浪,等这样的事真轮到自己头上,还是忍不住攥紧了双手,试图从这样的动作中寻求一丝慰藉。
“督,督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
守门的王档头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额间冷汗如瀑,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的发抖。
对面的浮寒难得面带怒容,正急得走来走去。
听到这话,他登时脚步一顿,抬腿照着人肩头就是一脚,当即就踹了个人仰马翻。
他大声喝道:“你不知道?!出事的时候,诏狱轮你们一班当值,你却让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了进去,这里关着的可都是钦犯!鸦青更是事关重大,现在人死了!你一句不知道他就能活过来吗!”
被踹倒在地的王档头不慎压到了身后的伤口,顿时疼得面目扭曲了一瞬,但他不敢过多耽搁,连忙爬起来,一个劲儿地磕头,却是不再为自己开脱了。
坐于浮寒身后的容久沉默半晌,才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磕了。
他回来时,这里刚从发现鸦青死了的兵荒马乱中安定下来。
逐暖和浮寒先一步赶到,前者已经带人去调查今晚北镇抚司内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潜入者的线索,后者本就掌管北镇抚司,当即拎出今晚当值的一班锦衣卫,每人重责了二十杖,打完之后便拉人来这里跪着,等他发落。
默然良久,他才开口问话,语气中听不出喜怒:“讲讲吧。”
闻言,王档头忙不迭地连连应是,咽了口唾沫定定神,将今晚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告知了他。
末了,他战战兢兢地打量了眼容久的神色,补充道:“督主,那人确实不是生面孔,之前我们还一起喝过酒,而且,他给的腰牌……也和您的那块一模一样!若不是亲眼见到您的腰牌,哪怕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放人进去啊!”
属于九千岁的腰牌全天下仅有一块,所到之处,见腰牌如见九千岁。
因极为重要,一直是容久贴身佩戴,只有在遇到重要的事,他又分身乏术时,才会交给逐暖或浮寒代为行事。
而现在,那块腰牌正系在容久腰间。
他掀起眼皮,瞥了眼急得六神无主的人:“他进来了多久?”
王档头拧眉思索片刻,坚定道:“前后不足一刻钟,因为他很快就出来了,我还觉得奇怪,问他为何不等您来,可他说,自己还有其他要事在身,稍后会有人来接手,谁知……”
谁知那人前脚刚走,后脚里面的人就发现鸦青断了气。
想到这里,王档头是悔不当初。
正说着,出去调查的逐暖匆匆走进来,朝容久抱了下拳:“督主。”
“嗯,讲。”
逐暖立即道:“我们在西北角发现了一具锦衣卫的尸体,可要抬上来?”
待容久点头,他回头朝外面招呼了声:“抬上来。”
两名缇骑抬着个担架,一块白布将上面的尸体改了个严严实实,唯有无力垂落的手从一侧滑了出来。
担架在刑房中间放下,白布刚一掀开,王档头便猛地倒吸了口凉气。
“这,这怎么……就是他!督主,今天晚上来的人就是他!可他怎么……怎么死了?”
浮寒冷声询问:“你靠近点看,确定是他?”
王档头不敢起身,膝行至担架前,上上下下仔细盯着那尸体打量了一番,斩钉截铁地点头:“没错,就是他!”
尸体衣冠整齐,唯有喉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格外触目惊心,显然是连打斗都没来得及发生,便被人一刀毙命。
屋内霎时陷入死寂。
容久指尖轻点桌沿,沉吟着没有说话。
一旁的逐暖适时开口:“督主,属下已让仵作验过,据尸冷和尸僵的表现来看,他死亡的时间约在一个时辰前,而且,由伤口判断,是被人从身后割喉。”
一个时辰前,也正是此人出现在诏狱的时间前后。
听到这话,本就沉重的气氛愈发压抑了几分。
心慌意乱的王档头看着眼前的尸体,牙关紧咬,漫无目的地在尸体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真是这人杀了鸦青,他又为何会死?是杀了人之后畏罪自杀吗?
忽地,他目光一顿,凝神看向垂落在担架旁的那只手。
只见惨白手背上,有个铜板大小的烫伤,但伤口已经愈合许久,若不盯着仔细瞧,根本发现不了那块与周围皮肤相比有些突兀的伤疤。
回想片刻,他忽地开口:“督主!好像,不太对劲!”
容久眼帘一掀,朝他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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