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各部落首领手脚冰凉,却是再无之前的庆幸之意了……有些人一瞬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有些人一时间想不明白,却也敏感的意识到这次处决背后可能隐藏着某种对自己而言格外致命的事物。
但不管如何,双重恐惧的作用之下,这些辽西左近的部落头人们却无一人敢有所质疑。
“丘力居!”公孙珣看着眼前被去掉嘴中异物,却依旧浑如木偶一般的乌桓单于,倒是干脆至极。“你们若不死,我心难安……不过别人倒也罢了,你毕竟是乌桓单于,我念在你昔日曾有功于辽西的份上,许你留个全尸,你可以自己说个死法。”
立在公孙珣与赵苞马前的丘力居闻言一怔,面上却居然多了几分生气,然后竟然盯住了赵苞不放,弄的原本就被这个处刑规模而感到惊愕的赵威豪愈发不适起来。
“那算了!”对方只看赵苞,倒是让公孙珣显得无奈起来,他一挥手臂,也是即刻催促了起来。
听到命令,数百汉军甲士立即放下那些乌桓贵人,便兀自回阵,而韩当也看向了身侧那数百本地部落头人,准备一声令下,就要这些人上前动手处决。
然而,就在两名士卒准备将一直不言的丘力居拖走的时候,一直麻木不言的丘力居却忽然出声:“我知道那日为何会败了?”
“居然说话了吗?”公孙珣当即失笑。“枉我还以为自那日被俘起,你便真的傻了……”
须发花白的丘力居被重新拖了回来,他勉力站定,先是回头看了看身后数百近乎绝望的乌桓贵族,却又忍不住转身对着赵苞潸然泪下:“赵公……今日见到你以后,我便已经醒悟过来这一战是怎么回事了……当年与柯最坦一战,我曾对你立誓,不把鲜卑人逐过柳城誓不收兵,否则便要惨死于马蹄之下,然后却又暗中背誓放纵鲜卑人逃走……如此想来,今日我的下场着实是天命昭昭,早已注定!只是,我族人何辜,被我连累到同样下场?!可怜辽西乌桓百年连续,居然一朝丧于我手……”
“不要自吹自擂了!”公孙珣听得心烦,到底是勃然大怒。“什么天命在上?无外乎是天道有常,大势如浪,你们这些人既跟不上来,又不愿屈居人下,不去死还能如何?至于葬于你手,更是可笑!辽西乌桓百年延续,那天晚上就已经跟着唯一一个在军营中迎战的塌顿覆灭了,你们这些躲入城中避雨的贵族,有一个算一个,俱是乌桓掘墓之人!还有死于马蹄之下?我是那种暴虐之辈吗?直接好好杀人便是,如何还要将你们踩踏而死?你不嫌疼,我还嫌容易弄折了马腿呢!”
言罢,不等对方再言,公孙珣便挥手示意,然后身前两名军士便将刚刚还在感慨天命的丘力居给奋力扳倒,又将一团异物塞入对方口中,然后如拖着什么货物一般,扔到了阵前空地上。
两百步外,楼班早已经跪在轲比能马前抱着马腿恳求对方营救了……而轲比能看着汉军明显比自己更宽的军阵,尤其是两翼密密麻麻的骑兵,虽然早已经面色苍白,却居然有些犹豫不决了起来!
话说,年轻的轲比能并不是因为楼班的求情而动容与犹豫,实际上,之前他猜到汉军是试图当众处刑后还有些兴奋和隐隐的期待的。但是,当他看到足足五六百乌桓贵族全部被拎到阵前以后却居然有些胆怯和犹疑了……因为这意味着,汉人已经下定决心,不通过乌桓贵族直接接手辽西乌桓!
这层含义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与他的准备!
是。没错!
汉人对叛逆胡人头领的处置确实可以让一部分人重新认知自己的身份,从而明白他轲比能才是胡人真正的依仗,这也是这个年轻鲜卑头人硬着头皮打这一仗的根本理由。
但是,如果汉人明白的告诉所有人,你们可有可无,没有你们我们也能掌握辽西呢?这又该如何?会不会反而畏惧到从此不敢轻易反抗?
一声号角,百余辽西部落头人在韩当的注视下,也在数万汉军的注视下,强打精神,纷纷下马出阵,或拔刀、或持矛立在了一众乌桓贵族的身后。
又一声号角,头人们纷纷咬牙举起武器,将身前各自的乌桓贵人给砍死、刺死。
第三声号角,头人们抹去武器上的血迹,再度向前,继续来到又一名乌桓贵族身后,而这一次,本不需要下场的段日余明为表决心,甚至专门从自家军阵中离开,亲自持刀来到了丘力居的身侧。
诚如公孙珣所言,他又不是什么变态,处刑立威而已……哪怕是为了让辽西乌桓编户齐民,杀的贵族有点多,但也不至于说为了省事就把人给活活踩死吧?
活埋都比那个利索!
然而,就在这时,又一声号角响起,却是从鲜卑军阵中传来,旋即,鲜卑全军军阵骚动,居然是要直冲汉军阵前,试图救走这些乌桓贵族。
公孙珣勃然大怒,也是拔刀示意,随即,早有准备的汉军军阵立即鼓声隆隆,两翼大股骑兵便在中层军官的带领下直接涌出,中间的步兵军阵也在高顺的示意下密集向前立盾。而阵前正在处刑的各部头人在公孙珣的怒目下无一人敢怠慢,居然是纷纷迅速下刀,然后才匆忙回阵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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