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烟染猜到勇武伯府会来人,但没猜到来的是郑三儿的父亲,郑重远。
他来的时候,玉烟染勉强挪进冬暖阁,坐在窗子前的榻上,望着空空的鸟笼子兀自发呆。
郑重远很守规矩,始终低着头,只能看见玉烟染湖蓝『色』的丝质长衣铺了一榻,宽长的衣袖软软叠在地上,奢华中透着高贵,他屏息敛气,跪下行礼。
玉烟染收回视线,望了他一眼,温声叫起。若在普通人家,郑重远也算得上是她哥哥,但她是天家公主,这种远亲见了她,就是朝廷命官也得跪行大礼。
“不知公主好些了么?下官冒昧前来叨扰,实在惭愧。”
“郑大人不必多礼,坐吧,想来这些日子大人一家心里也不会多安稳,本宫瞧你起『色』不是很好。”
郑重远诚惶诚恐地起身谢公主垂怜关心。
玉烟染忍不住想笑,装,接着装。
于是两人来来回回打了好几番太极,郑重远礼貌又谦恭,玉烟染便也表现得痛惜心软,但他但凡提起柔章,玉烟染就红了眼睛不说话,郑重远忍不住了,狠一狠心,扑通一声给玉烟染跪下。
“公主,老臣斗胆,请您宽宏大量,给柔章长公主求一求情吧,她若再被关在那天牢中,只怕就要没命了!”
玉烟染十分不解,“皇兄还未说怎么处置,如何处置,四皇姐为何就会没命?”
郑重远道:“公主有所不知,那天牢根本就不是人能待的地方,但凡进了那里,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哎呀,那这可了不得,四皇姐是长公主,身娇肉贵,怎能遭这份罪呢。”玉烟染跟着痛心疾首。
郑重远一见有门,又劝了劝。
玉烟染却道:“大人既然知道,怎么不去求皇上手下留情?本宫如今这副样子,也没法进宫见皇兄啊。”
“公主也不必亲去,只要上一道折子,就说您与长公主玩闹,这才不小心被匕首划伤,都是误会,呵呵,皇上气一消,自然就能放了长公主的。”他接着又讲了因为这桩事,西罗的羊夕如何『逼』迫皇上,害得皇上焦头烂额,又讲了许多道理,企图说服玉烟染承认两人之间是玩笑,没有恶劣的刺杀『性』质。
玉烟染礼貌又耐心地听着,但是他说完,她马上叹了句:“郑大人的意思本宫都懂,若能平息此事,本宫也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这件事,本宫的确无能为力啊。”
郑重远的脸『色』霎时相当难看,他纵横官场多年,几乎一眼就看出了玉烟染的敷衍。
合着方才他说了那么多,都在说废话,公主一句无能为力,便想将他打发?饶是他城府深,练就一副常人猜不透的面孔,此刻也难掩怒意。主要是,被个小女娃耍弄,他太不甘心。
玉烟染见激起他怒意,心中一喜。郑重远这种老狐狸,可不是她装一装可怜,随意忽悠一番就能上钩,她得先扰了他的判断,让他跟着自己的想法走。
玉烟染正了正脸『色』,对屋里服侍的众人吩咐:“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有句话要跟郑大人说。”
她语气严肃紧张,郑重远虽然在气头上,但还是微感好奇,待人都退出去,他才问:“不知公主想说什么?”
玉烟染点点头,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道:“郑大人,本宫告诉你,四皇姐下狱,不是我的意思,而是皇上的意思!”
郑重远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问:“公主这,这话怎么说?”
“本宫的意思是,皇上不是因为她要杀本宫才把她抓近天牢,而是为了旁的事,你可明白?”玉烟染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什么事?”郑重远摩挲着袖子。
“是一样皇兄不能容忍的事,这事儿让皇兄很生气,其实我在宫中昏『迷』之前,就请求过皇兄饶过四皇姐的,但当时皇兄盛怒非常,他让我别管,还说四皇姐能做出这种事,就该知道后果!”
郑重远心中惊怒交织,柔章怎么这么不小心,竟让皇上抓到了把柄?荆州刺史是他一手帮扶起来的,荆州的大小官员也全靠他在吏部打点,荆州几乎算是他们自己的地盘,可是皇上到底是怎么查到的呢?他自认做的一直很隐蔽啊。
难道,荆州刺史在遇害前,跟柔章还一直有来往?当年,可不就是因为柔章,他才注意到这位同窗么。
皇上最痛恨官员在他背后连成一气,若他知道勇武伯府在京外『操』纵官员任命,买官卖官,伯府就完了!
轻则削爵,重则杀头流放,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郑重远再镇定,一想到事情败『露』,也不由心灰意冷,微微哆嗦。
玉烟染观他神『色』就知道,他必然以为自己某个阴谋被皇兄发现,难逃厄运了。嗯,既然如此,是时候给他指条生路了。
她如受了惊吓一般道:“郑大人,不是我说四皇姐,你可知她都做了甚?”
“做了甚?”郑重远的脑子快被吓凝固了,机械地说着她问。
“她竟然悄悄在府上养男宠、强抢良民、还差点闹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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