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真地往玉烟染脸上看,想看出她随意敷衍的神情来,但是他失败了。
长公主没说反话,是真的让他多找些人再出去打架,得到这个惊世骇俗的结论后,他有些目瞪口呆。
难怪传言都说她凶残嚣张,她也的确当得起这句夸奖。
“你都不问问我要同谁打架么?就敢让我多带人去,万一遇见的是柔佳长公主府的公子那种人物,能随便打么?”陶砾就喜欢同人抬杠,梗着脖子问。
“张耀被皇上罚去西山行宫了,这会儿还没回来,你打不着他。”玉烟染面无表情。
陶砾:“”
“那本宫问你些旁的,你为何要同人打架?”
陶砾:“我能回答上一个问题么?”
玉烟染:“”
陶砾的目光有点躲闪,俊俏稚嫩的脸和脖子上悄无声息爬上红晕。“没为何,就是瞧他们不顺眼。”
“瞧不顺眼也总要有个由头,从某种程度上,瞧见就是这个由头,说说,怎么就瞧见了对方?”
陶砾抿着唇,『露』出高傲嚣张不肯配合的表情,从头发丝到脚下靴,纹丝未动。
玉烟染想了想,对付陶砾,硬的不行,得来软的。
她叹了口气,慢吞吞道:“唉,估计你们马上就要离开长公主府了,这里的荣华基本也走到头了,你不想说本宫也拿你没办法。”
“什么?”陶砾险些从椅子上掉了下来。张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玉烟染叹了口气,“本宫不过一个长公主,向来就人微言轻,只想在你们逗留元京期间好好照顾你们,然而就这么个微的愿望也无法办到这里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不复存在了。”
“为,为何?”
“因为我现在自身难保。”玉烟染伸出一根手指只想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胡说!你根本没有杀玉容渊,他们凭什么将他的死算到你的头上?要你来受惩罚?还有那些不知天高地阔的废物少爷们,他们,他们都知道个屁!有什么资格谈论你!”陶砾气呼呼地说了一大通,脸『色』更红了。
“再说,关他们何事?要他们多嘴多舌,跟长舌『妇』老妈子似的,丢人现眼!”他像炮仗一样的脾气忽然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于是将对想同他打架的废物少爷们的怒火变成了一个个噼里啪啦的烟火,火星四溅般送上了天。
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玉烟染就在跟前,顿时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
玉烟染愣在一旁,许久,才轻轻问:“这就是你要打架的原因?因为他们说我『逼』死了四皇子?”
陶砾的脸『色』依旧尴尬,他虚咳了咳,以非常不自然的口气道:“怎么?不行?还是你嫌我在这当口给你找了麻烦?反正爷做都做了,也不怕惩罚,不就没几顿晚膳么?爷扛得住,实在不行,你把爷赶出去吧,那我做什么,同谁打架就跟你无关了。”
玉烟染:“”她的思绪有点混『乱』,一片混『乱』中,她默默想,陶砾说的都是什么话?他可真是个富贵无边的精贵殿下,一点勾心斗角,说瞎话的脑子都没长出来。
尽管如此,他本人似乎还觉得自己聪明英武得很,轻而易举就能骗过别人,也不知这种自信是哪来的
跟陶砾认识了一年多,玉烟染已经修炼出了一种特殊能力,就是反向理解陶砾的意思,以他别扭的『性』格,他说“不是”就是“是”,说“不怕”就是“怕”,说“想被赶出去”就是“求求你留下我。”
而此刻,梗着脖子同她气急败坏的陶砾,就是想把这些气急败坏的情绪统统送给那些没挨他打的废物少爷们。
他在为了自己同他们争论、辩解,甚至做好了同他们打架的准备。
玉烟染不用想,都知道他口中的废物少爷们会是谁,是怎样的废物,当年郑三儿、赵渠四人能公然在外对欺辱良民,甚至私自调动军队,如今时过境迁,新的废物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取代了他们的地位,只会有过之无不及。
在这些锦衣玉食却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眼中,被送来元京的质子就跟笼子里圈养的宠物一样没有任何尊贵可言,是被抛弃的,随时可以侮辱的人,比能支使打骂的下人高贵不了多少。
她一直都知道,陶砾有时会同这些人混在一处,只因为这些人虽然废物,但他们很懂怎么解闷,很会找乐子,陶砾在府上得不到众人的理解,就喜欢出门逛逛,听他们谈天说地。
而在柔缈长公主府崛起的这些日子中,人人听了他的身份总要忌惮地望望他身后是否站着凶残嚣张的长公主,因此对他总是格外客气,甚至带着一丝讨好。
要知道,从军立功是每个男儿都有的志向,若是长公主愿意,甚至可以将他们直接塞进龙虎军中,做个官儿什么的,反正这支军队是长公主的军队,跟靖国没什么关系。
然而,凶残嚣张的长公主一夜之间背了一口从天而降的黑锅,并且几乎没有可能翻身,再次得到皇上的宠爱和信任了,那么对她的人自然也就不用阿谀奉承了。
陶砾见她发愣,忽然有些吓到,手足无措地往前凑了凑,连安慰带解释:“你,你怎的了?我不说了就是,你别生气,爷,哦不,我自罚三天晚膳还不行么?我再不同人打架了,本来也没打起来”
玉烟染忽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她站起身,背对陶砾,默了默,这才转过来,那双清澈如倒映蓝天的湖水一样的眼眸亮着波光粼粼的碎芒,冲他弯了一弯。
满目流光溢彩。
“谢谢你,陶砾。”她轻轻道,甚至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陶砾明显一愣,刚退下去的红晕以最快速度爬了回来,他觉得自己脸上有两朵火烧云在烧。
“谢,谢什么?谢我打架?长公主真是心宽得很,那我下回必定不负众望,出去揍他们一顿”此刻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她方才笑得那一下,太美了。
被美『色』『迷』晕了的陶砾,完全忘了自己别扭得不得了的『性』情,愣愣地嘟囔了一句:“他们谁也不能说你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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