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纭居。
玉烟染长舒一口气,卸下钗环,叹道:“总算是了去一桩心思。”
洞庭问:“长公主料事如神,只是如此一来,翁誉殿下和柔霞长公主成婚后就要离开元京了,您不会舍不得吗?”
玉烟染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舍不得又怎样?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忘了吗?”
“您一点也不难过吗?”
“有什么好难过的,这是我求之不得的结果。”玉烟染淡淡道:“翁誉是个有野心,有才华的人,只是没有机遇,本宫给他这个机遇,就看他回了丘鹿,能不能把握得住,立得起来了。”
“您怎么知道皇上赐婚,会要求柔霞长公主远嫁,而不是将他们一同安置在元京?”云梦奇道。
“因为皇后娘娘之所以会选中翁誉,是为了羞辱于我,断了我结交权贵的贪婪心思,八皇姐若成了亲还留在元京,势必会被视为我的党羽,那么她便达不到削弱我势力的目的,唯有让八皇姐远远嫁出去,还是嫁给一个无权无势,多年不归家的质子,才能叫我竹篮打水一场空,恶心我一番。”
“这这么复杂,皇后娘娘的心思真是又曲折又恶毒。”云梦忍不住道。
“也多亏了她视我为眼中钉,才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别抱怨了,等下还要进宫谢恩呢。”
“是”
玉烟染又望了望镜子,心中一阵轻松,仿佛许多东西都释然了,她不禁想,以前,因为她执意想把爱重之人都留在身边,已经做了许多错事,甚至有些已无法挽回,这一次,不若果断送别,不再承受误伤爱重之人的痛楚,从此就算山高水远,也能共享一轮明月。
——
赐婚圣旨一下,玉烟染没再拦着柔霞回宫,毕竟她与翁誉成亲在即,按照靖国习俗,成亲前彼此不该相见。
至于她的伤势,玉烟染谎称她们去游山时,柔霞无意间跌下山崖,才摔断了手臂。
这样就算两人都有伤在身,一个伤在府内,一个伤在府外,不容易引起外人的闲话。
柔霞回宫后的当天晚上,翁誉求见。
“去后花园说吧,”玉烟染让静影去传话,“他马上要做我的皇姐夫了,有些事该避讳。”
后花园中,云梦和静影站在远处守着,防止有人偷听。
翁誉低声道:“事到如今,誉自知无颜见你,但还是要来谢你成全之恩。”
玉烟染望着湖面,满塘残荷残叶,萧索非常,让人看了便难受,可换个心绪想想,这满塘衰败下就是无数甘甜白藕,来年又是一番荷花盛放之景,心中逐渐期待起来。
她转头道:“翁誉,你我素不相识,从一开始,就是靠利益联系在一起的。我需要你进府做我名义上的面首,保全『性』命,而你需要我为你提供一个不被人践踏轻视的环境;后来,我需要你为我看管府上,打点事务,你需要利用这个便利找到军符;如今也是同样,我需要你回到丘鹿的权力中心,闯出一番名堂,来日做我不可撼动的靠山,你也需要我名传四海的声望,在丘鹿迅速站稳脚跟。说到底,我们一直是互相利用,所以你不用谢我。”
“可我欠你的,我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不仅如此,伤害柔霞、伤害陶砾的同时都是在伤害你,”翁誉也望向湖面,“我曾以为,我永远不会为自私自利、不择手段后悔,我是个如此不幸的人,就算我将这份不幸强加到别人身上,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不会悔过,不相信报应,可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绝不希望与你,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玉烟染干脆道:“按我的『性』子,我早不择手段杀了你,才不管你是不是八皇姐的心上人,因为你害死了陶砾,这个罪孽,你无论如何都得血偿!可是湛王说服了我,他说就算我杀了你,陶砾也回不来,他若泉下有知,也未必希望我如此,所以我原谅你,但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好”
“你之所以为宁王做事,是因为你母妃在他手上吧,我请逸王出面帮你把她接出来吧,你带着她回丘鹿去。”
翁誉很受触动,突然笑道:“长公主做事真是向来让人惊讶,难道你不该将我的母妃扣下来,作为要挟我的筹码么?”
“那我与宁王有何区别?我不缺下人,也不想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不需要你为我卖命,我们只是互利共赢的关系,他日你若为了更高的利益放弃我,我顶多丢了一个盟友,但我本身不会有任何额外损失,你不需要有那么重的戒心。”玉烟染慢慢道。
翁誉感慨,“长公主这番胸怀当真让誉自愧不如,是我狭隘了。”
“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照顾好我八皇姐,你应该明白,我为何允许你把她带离元京,她若过得好,过往种种都可一笔勾销,若是你叫她受了委屈,翁誉,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做得出什么样的事,你该明白!”玉烟染像一只蛰伏许久的野兽,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獠牙向侵犯领地之人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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