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顶着“水落石破”这个ID的言观一副本地绅士的打扮,穿戴着整齐的礼服和礼帽,胸前别着一颗看上去就很昂贵的蓝宝石饰品。
他和穿着赌场暗红色制服的荷官坐在一张铺着绿色绒布的方桌两侧,言观的手边还放着一个高脚杯,杯中浅浅地盛着一点紫红色的酒液。
谭双和安羽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与荷官似乎刚结束了一盘赌局。言观正在用一个慢条斯理的动作收拢赌桌上的筹码——他的另一侧手边,筹码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谭双和安羽无法从这堆筹码上看出,其中有多少是言观自己带来的,又有多少是他从荷官手上赢下来的。
但看那位中年荷官尽管竭力抑制也难以掩饰的糟糕神情,和顺着他的两鬓淌到下巴、然后滴落在裤子上的汗水,不难猜出言观在过去的一段时间肯定是大获全胜。
谭双与安羽本想凑到言观跟前观战,却双双收到了言观发来的消息。
言观:【提醒你们一句,要是打算跟我和和瓶搭话的话,换身衣服和模样再来,然后把你们的语言通晓徽章戴在隐蔽的地方。虽然已经决定来一次换一次样子了,但最好还是别暴露玩家的身份。】
谭双跟安羽对视了一眼,这对她俩来说算是传统艺能了。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她们跑到赌场的洗手间换了个模样也换了身衣服,然后才光明正大地接近了言观。
趁着荷官收牌洗牌的间隙,言观端起高脚杯抿了一口然后顺便在心里清点了一下属于自己的筹码。
尽管很多筹码彼此遮挡着,尽管他压根没有把“视线”投射到那堆筹码上,他还是很轻松地数清了筹码的数量——一百四十个整。
言观给自己今天定下的指标是三百个,但看这位荷官的样子,自己要是在他这儿赢下三百个筹码,他下班之后立马就会刀了自己。所以再来一盘之后就见好就收吧,接下来该宰一宰造访赌场的肥羊了。
“你们在玩什么?”谭双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言观的耳边响起,言观却对于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同伴没有半分意外。
他悠然自得地放下杯子,“二十三点。”
“我只听说过二十一点,”安羽道,“二十三点是什么?这个地方的特色娱乐项目?”
言观语气平淡地说:“就是你想的那个二十一点,只不过点数要求变成了二十三而已,而且纸牌的花色长得不太一样,但没有本质区别。”
说话间,荷官已经把牌洗好了。他看着言观的眼睛,用眼神询问他是否继续。
说实话,在他几十年的荷官职业生涯中,他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发自内心地希望坐在自己对面的赌徒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现在就是其中一次,而剩下的几次,不是遇到了千术高超的老千,就是遇到了感知能力超乎常人的超凡者。
但此刻坐在他对面的人……看上去哪个都不像。
作为一位职业荷官,他对自己的眼力还是有一定信心的。就算是遇上老千,只要不是老千中的佼佼者,他往往也能识破对方出千的手法并当场抓获对方,顺便让对方留下点什么再走。
即便偶尔他会遇到连他也识破不了的老千,但他始终也会有一种“这家伙出千了”的感觉,总有些可疑的蛛丝马迹会激活这种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直觉——有时候他能顺着直觉抓住对方的小辫子,有时候不能。
但这个人……他完全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他的两只手从来都放在自己的视线之内,眼神也从来没有游移或到处乱飘。他没有任何可疑的小动作,自己的身后也没站着可以给对方打信号的同伙……
他似乎就是在普通地收下自己递过来的牌,普通地思考、普通地选择继续叫牌或是停牌。
但一个不出千的人,怎么可能在赌桌上拥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胜率呢?
除非这个世界的数学规则出了什么问题——比方说,这是个百分之一百六十的世界之类的。
至于强大的超凡者……虽然很多超凡者都会掩饰自己的气息和威压,但绝大多数超凡者是没有掩饰自己身体本能的习惯的。
不管是呼吸的频率和节奏也好、行走时候的平衡和步伐也罢……除了被认为独属于超凡者的气息之外,其实还有很多额外的东西能揭示超凡者的身份。
根据他的观察,自己对面的这家伙有九成以上的可能不是超凡者,即使赶上这最后一成,也绝对不是“强大”的超凡者。
这位荷官没有在自己的思绪里停留太久,因为言观的声音很快传来:“继续吧,还是老样子,十个筹码。”
在“黄金之轮”,一枚筹码的价值和一枚标准初版小圆银币的价值相当,大概相当于现在游戏中的两枚银币。
荷官用看起来不那么平静的双手给他自己和言观各发了两张牌,他自己的是一张明牌和一张暗牌,言观的两张都是明牌。
荷官的明牌是一张9,言观的两张明牌则分别是6和Q——现在他们明面上的点数是9和16。
自己这边是十六点,而对方……
9和Ace,所以是二十点么。
牌堆上的牌,从上到下分别是Ace、5、3、Q……
自己先手叫牌,可以拿到一张Ace算作一点,总计十七点;荷官这时候若是停牌,自己再拿一张5,总计22点,是自己赢。若是不停牌,那荷官拿到5,总计15点,自己拿3,总计20点;荷官若是不停牌拿到Q,总计25点直接爆牌,还是自己赢。
算下来,稳赢的一盘啊……
言观又推出十个筹码:“加注。”
按照这里的游戏规则,只有在叫牌的时候才能加注,所以言观也不必特意声明叫牌,荷官就把最上方的一张发给了他。
发完牌,荷官干脆利落地宣布了自己停牌。
“叫牌。”言观端起自己的高脚杯,没有悬念的胜负,其实还挺无聊的。
就在他想要把杯子送到唇边的时候,他的“视线”敏锐地“看”到了什么。
他重重放下杯子,语气中没有丝毫笑意:“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尝试着发最后一张牌的。”
荷官的手略微僵硬了片刻,然后他脸色如常把最上方的5发给了言观
而言观也从善如流地忽视了那张差一点就被发到自己手上、让自己爆牌的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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